吸血鬼和狼人不再剑拔弩张了。
一种甜蜜的氛围开始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卡伦家的大宅。
中心是爱德华和苏尔斯。
他们的恋爱,与其说是炽热燃烧的烈焰,不如说是林间月光下悄然交汇的溪流。
爱德华身上那种积攒了百年的沉郁和紧绷,在苏尔斯身边奇异地消融了。
他依旧苍白,依旧拥有非人的速度和力量,但那双曾总是盛满痛苦和克制的金色眼眸,如今时常漾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微光。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守护,而是开始学习“陪伴”。他会花上一整个下午,坐在苏尔斯窗外的巨大云杉枝干上,在她尝试沟通植物时,用留声机播放舒缓的德彪西钢琴曲,音符如同水滴,滴落在她凝聚的精神力场中。他会为她搜集初春最早绽放的脆弱野花,还带着露珠的,那些花儿在他的吸血鬼手中本该迅速枯萎,却被苏尔斯指尖流转的微光挽留,在窗台上绽放得比在野外更持久鲜活。
苏尔斯对爱德华的爱意的回应则更为直接和生动。她身上总是带着属于少女的丶灵动的好奇心。她会趁爱德华全神贯注读一本古籍时,悄悄指挥着常春藤爬上他的椅背,挠他的耳朵,等他无奈又宠溺地看过来时,便发出得逞的丶清泉般的轻笑。
她学习能力惊人,很快就能用简单的英语词汇夹杂着精灵语的诗意片段,和爱德华进行更深入的交流,描述她感知中的世界——风的情绪,树木的记忆,流水的歌声。
一次雷雨夜,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巨大的落地窗前,爱德华观察着苏尔斯,她赤着脚跑到窗前,掌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闭着眼,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喜悦和归属感。
“它们在唱歌,”她回过头,黑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亮得惊人,“很强大的歌。爱德华,你听到了吗?雷声是鼓点,雨滴是弦乐,风是合唱…”
她甚至随着一道特别震耳的雷声微微踮起脚尖,像要融入那场自然的交响乐中去。爱德华望着她与狂暴自然浑然一体的身影,心中升起了更深沉的且混合着惊叹的爱意。
他走过去,从身後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散发着清新草木香味的发顶,低声道:“嗯,我好像,也能听到一点了。”
这种甜蜜并非无人察觉。罗莎莉偶尔会投来难以解读的一瞥,混合着些许复杂的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爱情总是悲剧的前奏,但更多的是对爱德华终于显得“像个人样”的默许。艾美特则热衷于用胳膊肘撞撞爱德华,挤眉弄眼地表示“哥们儿,进展不错”,换来爱德华无奈的白眼。卡莱尔和埃斯梅则是纯粹的欣慰,家中弥漫的温暖气息驱散了长久以来盘踞的某种孤寂。
而对苏尔斯能力的探索,也成了全家一项心照不宣的“集体活动”。
在卡伦家後院那片依旧保持着几分野性的林地里,苏尔斯成为了绝对的中心。
“试试这个,亲爱的。”埃斯梅温柔地递过一株有些蔫头耷脑的白玫瑰枝,它的根须在移植时受了损伤。
苏尔斯指尖轻触花瓣,闭目凝神。微弱的绿光明明灭灭,那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叶片变得油亮,甚至顶端迅速鼓起一个饱满的花苞,在数秒内层层绽放,花瓣洁白得耀眼,散发出浓郁甜香。
“惊人!”卡莱尔赞叹道,“生命能量的直接灌注…这完全违背了植物生长的能量守恒…”
“嘿,苏尔斯!来看看这个!”艾美特兴冲冲地扛过来一截枯朽的巨大木桩,“还能救活吗?”
苏尔斯将手掌按在枯木上,眉头微蹙。这一次,绿光流转的时间更长,枯木表面似乎湿润了些许,甚至冒出了几个极微小的丶乳白色的菌菇,但主体依旧死气沉沉。她摇摇头,有些疲惫:“它睡着了。很深,叫不醒了。”她指了指旁边一株被艾美特不小心踩歪的蕨类,绿光一闪,蕨类便精神抖擞地舒展开来。“这个可以。它还想活。”
贾斯帕对情绪能量最敏感,他会站在一定距离外,感受苏尔斯运用能力时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平和的情绪波动,这与他所熟悉的人类和吸血鬼的激烈情绪截然不同,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爱德华则是最专注的观察者和保护者。他不仅能“听到”苏尔斯精神力集中时的“声音”,更能敏锐地察觉到她每一次细微的疲惫。“够了,今天到此为止。”他总是第一个出声,不容置疑地打断任何可能消耗过度的尝试,递上埃斯梅特制的花蜜,这使种富含某种特殊矿物质的“饮料”,强硬地将她按进床上休息。
然而,无论苏尔斯如何尝试扩大感知范围,如何将意识融入风中和地下水流,试图寻找同类的共鸣,回应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自然之语,却唯独缺少了属于精灵的旋律。一种淡淡的孤独感,偶尔会在她凝望远方森林时,悄悄溜进她心里。这个地方,似乎真的只有她一个,不知道是这片区域没有,还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了。
这份孤独,在奎鲁特保留区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