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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道耀眼却不刺目的光团落下，化作一个浑身仿佛由流动阳光构成的精灵，笑容灿烂——光之精灵。一道清冷皎洁的光晕散开，一位身着银白色纱裙，气质清冷的女精灵悄然出现，她的出现让周围的月光都似乎更明亮了几分——月之精灵。空气中凝结出细密的水珠，汇聚成一个身形柔和，仿佛由流动泉水构成的精灵，她向苏尔斯微笑，周围泛起潮湿的水汽——雨之精灵。古老树木的气息弥漫开来，一位身形高大，皮肤如同粗糙树皮，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的精灵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古老的树灵。

一个，两个，十个……

空地上很快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身影。他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燃烧的火焰，有的如同坚硬的岩石，有的缥缈如晨雾，有的散发着花朵的芬芳。他们身上散发着纯粹而强大的自然能量，将这吸血鬼城堡前的空地映照得光怪陆离，生机勃勃。各种纯净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

苏尔斯和艾洛斯眼眶湿润，迎上前去。她们与每一位抵达的精灵拥抱。

“谢谢你们能来。”苏尔斯的声音哽咽。

“为了同胞。”塞莉娅轻拍她的背，声音沉稳。

艾洛斯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流泪，每一个给她拥抱的精灵，都向她虚弱的身体输送了能量。

海因里希站在稍远处，几乎看呆了。眼前景象远超他的想象。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撼，走上前去。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好。

“诸位尊贵的自然之灵，”他开口，声音比尽量柔和，可是嗓音还是很粗犷，“我是海因里希，这座城堡暂时的主人。我代表我个人及我的家族，对诸位的到来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精灵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气氛微微凝滞。

光之精灵好奇地偏头打量他。雨之精灵的目光带着审视。埃利的银灰色眼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警惕与怀疑。泰拉的眼神依旧温和，却也更显深沉。

“吸血鬼。”一位周身环绕着尖刺藤蔓的精灵冷冷开口，语气充满不信任。

“我们为何要相信一个血族？”另一位精灵质疑道。

塞莉娅擡起手，温和却有力地的制止了同伴们的质疑。她看向海因里希，目光平静：“古老的记忆并非轻易就能抹去。海因里希阁下，你的善意我们感受到了。但信任需要基础。”

这时，那位最为年长的树灵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风吹过千年古木的孔洞：“孩子，你说你代表你的家族。但两百年前，那场几乎让我们灭族的追杀背後，同样有吸血鬼家族的‘善意’作为诱饵。”

海因里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叫“孩子”。他迎上树灵深邃的目光，右手抚胸，语气郑重：“我无法为祖先或同族的行为辩解。罪恶就是罪恶。但我海因里希·冯·卡斯坦因，以我的血脉和荣誉起誓，我对沃图里家族的肮脏行径深恶痛绝！他们的贪婪和残忍玷污了永夜之名。我渴望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世间，而非依靠掠夺和囚禁！我在此承诺，我的城堡将成为诸位暂时的庇护所和堡垒，我将尽我所能，提供一切援助，只为阻止沃图里的暴行！为你们提供帮助！”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精灵们沉默着，塞莉娅看了看苏尔斯，苏尔斯对她轻轻点头。她又看向艾洛斯，艾洛斯也微弱地颔首。

终于，塞莉娅再次开口：“好的，海因里希阁下。我们接受您的庇护，感谢您的援助。希望您的行动能如你的话语一样坚定。”她转向聚集的精灵们，“同胞们，旅途劳顿，我们先安顿下来。这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海因里希松了一口气，立刻侧身引路：“房间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精灵们跟随着海因里希，化作一道道流动的光影丶清风或沉厚的能量流，涌入城堡东翼。原本阴冷沉寂的城堡回廊，此刻充满了各种纯净的自然气息和微弱的光晕，变得前所未有的生动。

苏尔斯走在最後，搀扶着艾洛斯，艾洛斯因为精灵们的能量输送，再加上心情激动，这会状态好很多了，她们心中被巨大的暖意和希望填满。苏尔斯看着眼前这支由不同元素丶不同形态精灵组成的奇特队伍，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就在她准备踏入城堡大门时，她若有所感，看向人群末尾。

一个小小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怯怯地站在那里。他身形纤细，仿佛一碰就会缩起来，周身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带着警惕和不安。是含羞草精灵！

他竟然来了。突破了内心巨大的恐惧，最终还是选择了前来。

他看到苏尔斯的目光，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躲回阴影里，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他只是怯怯地，对着苏尔斯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然後，他低着头，加快脚步，像一抹胆怯的绿色流光，飞快地溜进了城堡，消失在队伍的最末尾。

苏尔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沃尔泰拉城堡深处，议事厅的黑色玄武岩墙壁吞噬了光线，只馀下壁炉里跳跃的阴冷火焰，在阿罗和凯厄斯苍白的面孔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阿罗站在巨大的石雕地图桌前，纤细的手指缓缓滑过桌上代表各个吸血鬼家族势力的标记。他的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沉浸于棋局般的专注愉悦。

“消息必须足够诱人，足够…爆炸性。”阿罗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算计，不能是简单的征召。要让他们看到无法拒绝的盛宴，知道永恒黑暗中终于出现的——崭新黎明。”

凯厄斯站在他对面，双臂交叠在胸前。他猩红的嘴唇撇了撇，露出尖利的犬齿尖端。

“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找到了传说中能让他们在阳光下散步的‘精灵之心’。”凯厄斯的声音嘶哑，“那些躲在阴沟里几百年的老东西，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根本不需要什麽精心编织的谎言。”

“哦，我亲爱的凯厄斯，”阿罗擡起头，脸上挂着虚僞的惋惜表情，“总是如此直接，如此…缺乏艺术感。我们要给予的是希望，是愿景，而不仅仅是赤裸裸的欲望。要让他们觉得，这是沃图里家族的慷慨恩赐，是一次迈向新纪元的伟大合作，而非一场…”他顿了顿，找到一个词，“…狩猎。”

“合作？”一个极其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大厅最阴暗的角落传来。马库斯坐在那里，几乎融入阴影。“用欺骗和囚禁换来的合作？阿罗，你总是喜欢给掠夺披上华丽的外衣。”

阿罗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眼神瞬间冷了下去。“马库斯，我亲爱的兄弟。你的悲观总是如此…不合时宜。我们是在巩固秩序，是在为血族开创更辉煌的未来。你感受不到这份…历史的重量吗？”他向前微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还是说，你更愿意永远沉浸在你那无尽的哀悼里？”

马库斯的视线终于微微动了一下，缓慢地移到阿罗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反驳，只有一种疲惫和漠然。“我只能感受得到重量——无数亡魂的重量。你们的‘新纪元’，只会增添更多。”他缓缓站起身，黑袍如同雾气般垂下，“你们的事情，我不参与。一如既往。”

他转身，无声地向厅外走去，背影孤寂而沉重。

“真是遗憾。”阿罗在他身後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遗憾，“马库斯永远无法欣赏…进步的代价。”

凯厄斯冷哼一声：“让他滚回他的回忆里发霉吧。没有他，事情更简单。”

阿罗的注意力立刻回到地图上，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那麽，让我们开始吧。措辞要精准，要强调沃图里家族发现了古老的秘密，足以改变血族命运。邀请他们前来‘共享’这份荣耀，‘商讨’如何‘合理’地运用这份来自自然恩赐的力量。当然，”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要暗示，拒绝邀请或质疑沃图里领导地位的家族，将自动被排除在这‘新纪元’之外。”

凯厄斯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正好清理掉那些不听话的杂碎。”

命令迅速被下达。沃图里最忠诚的卫士们，行动如鬼魅，携带着用漆黑蜡封烙印着沃图里徽记的卷轴，如同死亡的信使，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奔赴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