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声音在死寂的雨夜里空洞地回响。
等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就在爱德华几乎要放弃,准备强行闯入时,门内传来一道极其苍老丶沙哑,充满了不耐和警惕的声音:“滚开。这里不欢迎访客。”声音透过厚重的橡木门传来,闷闷的。
“法比奥先生,”爱德华提高声音,雨水顺着苏尔斯为三人升起的水屏障上滑落,“我是卡莱尔·卡伦的儿子,爱德华。我们遭遇了沃图里的追捕,需要您的帮助,只需要片刻……”
门内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不耐烦的低吼:“卡莱尔?那个总想和人类玩过家家的傻瓜?他的儿子带着麻烦来找我?立刻滚!否则我不介意给沃图里省点事!”
“我们中有伤员!她快死了!”爱德华的声音带上了罕见的急迫,“只需要一个避雨的地方,片刻就好!之後我们立刻离开,绝不会牵连您!”
“牵连?”门内的声音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你知道沃图里意味着什麽吗?小子?那是一旦被纠缠上就甩不掉的鼻涕虫!我躲在这里几百年才换来清静!带上你的麻烦,滚!”
绝望开始攫住爱德华和苏尔斯,他们对视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艾洛斯,她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白得吓人。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抱着最後一丝希望寻找别处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际,瞬间照亮了门廊。
也照亮了爱德华和苏尔斯身後,那个被小心翼翼放置着的丶虚弱不堪的艾洛斯。她的长发湿透,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锁链留下的狰狞伤痕在闪电下清晰可见。
门内,那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雨水哗哗作响。
然後,是门闩被缓缓拉开,带着沉重而涩滞的摩擦声。
吱呀——
厚重的橡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张极其苍老丶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出现在缝隙後。他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此刻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艾洛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深埋已久的复杂。
“她…她是…”老吸血鬼法比奥的声音颤抖着,不再是之前的不耐,而是某种被触动的惊骇。
爱德华瞬间明白了。法比奥认出了艾洛斯的种族。他或许知道些什麽,或许曾经见过,又或许…恐惧着与精灵相关的一切。
“请帮帮我们。”苏尔斯抓住这一线机会,声音急切,“沃图里正在追捕我们,就是因为我们。”
法比奥浑浊的眼睛从艾洛斯身上移开,锐利地扫过爱德华,又看了看眼前的苏尔斯。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恐惧丶犹豫丶一丝极微弱的同情,以及深深的自保本能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极其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猛地将门拉开更大的缝隙。
“快进来!立刻!”他压低声音嘶吼道,像是怕被什麽听见,“别弄脏我的地板!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滚蛋!”
爱德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抱起艾洛斯,和苏尔斯一起闪身进入门内。
门在他们身後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门厅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映照着积满灰尘的家具和斑驳的石墙。空气里混合着灰尘丶和草药的味道。
法比奥迅速走到窗边,警惕地向外望了一眼,然後拉上了所有厚重的窗帘。他转过身,佝偻着背,看着爱德华和苏尔斯将精灵轻轻放在一张铺着陈旧毯子的长椅上。
“愚蠢!真是愚蠢透了!”法比奥焦躁地踱步,声音压得低低地,“招惹沃图里已经够疯了,竟然还带着…带着她们!”他说“她们”这个词时,带着明显的忌惮。
“我们只需要休息片刻,恢复一点力气就走。”爱德华快速说道,目光紧紧关注着苏尔斯和艾洛斯的状态。
“片刻?”法比奥发出一声短促而难听的笑声,“你以为沃图里是干什麽的?尤其是那个德米特里!”
他猛地停下脚步,浑浊的黄眼睛盯着爱德华,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恐惧。
“听着,小子。我让你们进来,是因为…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不想看着‘她们’彻底消失。但这不代表我想死。”法比奥的声音干涩,“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越快越好。”
“德米特里?”爱德华皱眉,他记得那个被他捏碎手腕的守卫。
“德米特里·巴洛夫!”法比奥的语气几乎带着敬畏般的恐惧,“沃尔图里最出色的追踪者,他的能力不是速度或力量,是精神追踪。一旦被他锁定,就像在你灵魂上打下了烙印,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循着那无形的痕迹找到你,像最耐心的猎犬,永远不会跟丢。”
他凑近爱德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以为逃出城堡就安全了?愚蠢!他可能已经在路上了!甚至可能已经快到附近了!我的庇护所瞒不了多久!”
爱德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精神追踪?这解释了他们为何总能如此精准地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