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衆人被她周身强大的威压慑得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原本横陈在台上的那具尸身转瞬之间由容颜狰狞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惨白干枯的纸人。
午後断桥旁发现的赵行虞尸身是假,是有人施了障眼法,或者说是“混淆术”。
唤人蛇!
眼前这个能发出怪异声音的“赵行虞”,才是真正的
唤人蛇
!
衆人尚未从惊惧中回转,但见“赵行虞”霎时间身形暴涨,双臂伸展化作四翼,双足合一化作蛇尾腾空而起,再向上望去,少女面容早已化作狰狞蛇头,正张开血盆大口向范舒遥掠去。
太快了。
但范舒遥更快,左手一曳解下缚伞绳索,右手反握背後伞柄,抽出後却化为一柄青色长剑,一时剑光四射,晃得“唤人蛇”一瞬侧目。
只这一瞬,范舒遥左手掷出已化为剑柄的伞面,施展身法飞跃,刚好追上剑柄踏其凌风而起,飞转至与“唤人蛇”头部同高,剑芒直指巨蛇。
她御剑术施展得干净利落,一时让在场衆人看呆了,原来今晚赵知州真的请了高人在水仙庙前捉拿“唤人蛇”。
只是任谁也不曾想到,捉妖的高人,竟是范娘子这样年轻的女子。
“唤人蛇”重新睁开眼,显然已被范舒遥激怒,四翼煽动下一股飓风腾起,水仙王庙前飞沙走石,裹挟着阴风向范舒遥袭去。
范舒遥仍快一步,挥舞右手长剑,剑光流转间浑然一股罡气,生生从阴风中破开一条通路。
衆人正要惊呼好险,又见她御剑破风的同时回手出剑,长剑好似会生长般剑光叠影,在她身前很快聚集成一个光球,向“唤人蛇”袭去。
“唤人蛇”扭动身体,蛇尾上扬,尾尖如刀,生生将那剑芒铸成的光球劈散而攻势未减,直向光球来处斩去。
然而范舒遥,早已横剑飞至“唤人蛇”颈後,催动剑诀,长剑直刺而下。
“唤人蛇”被一击刺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同时翻卷身体,哀嚎转为怒吼,欲将范舒遥卷至其中。
范舒遥集中精力御剑闪躲,丝毫不敢松懈。她很清楚,论及修为,自己与“唤人蛇”不啻天壤之别,她能依仗的,无非是利用身法的灵活和剑招的多变,一旦自己稍有停顿,後果不堪设想。
暗夜之中,她仿佛一只青隼,围绕巨蛇上下疾速腾挪,不时以长剑反啄巨蛇,宛若挑衅,引来巨蛇阵阵怒吼,不断追逐。
范舒遥身法诡谲穿行,剑法更是刁钻不出常理,“唤人蛇”虽有庞大身形巨大气力却一时奈何不得她,就好像一个巨人想捕捉流萤,却被流萤戏耍,已被彻底激怒。
范舒遥实在太快了,“唤人蛇”见一时捉不到她,索性将四翼收缩,扭动身形从半空中回落,将身子一点一点盘了起来。
范舒遥心中暗叫不好,“唤人蛇”虽是妖兽,但真身总有蛇的特性。滕冉告诉她,蛇的脖子几乎没有转动的能力,所以在活动时,後颈处是近乎视野的盲区,范舒遥方才正是一直利用这一点,才顺利躲过“唤人蛇”的所有攻击。
但是,被激怒後的“唤人蛇”好像变聪明了,它将身体盘起来後,不仅视野更加的宽阔,而且盘起来的身体犹如满弦之箭,随时准备将范舒遥吞入腹中。
范舒遥对“唤人蛇”,是以快胜强。
而“唤人蛇”改变了战术,以静制动。
“唤人蛇”不动,范舒遥却不敢不动,仍御剑于半空之间盘旋,却不复方才游刃有馀。
范舒遥尽量徘徊在“唤人蛇”的後颈部位,凝神紧盯它的头眼,无暇顾及自己额角的汗水已经顺着发梢滴落,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
她确实很累了,她的修为,在纯阳年轻一辈中确属翘楚,但对上这等妖兽,她耗不起。
“唤人蛇”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一动不动,消耗起范舒遥的精力和灵力。
范舒遥心思电转,御剑飞至“唤人蛇”头顶正上方,默念剑诀全力催动,长剑升至半空,幻化出数道剑影,散至二十八星宿方位。竟是破釜沉舟,以剑结阵,想要将“唤人蛇”困在阵中。
依她的修为,此阵并不足以伤及“唤人蛇”,只期望在“唤人蛇”找到生门前困住它一时半刻。
凡力有不逮,以智补之。范舒遥尽力了。
“唤人蛇”张开巨口,吐着信子长嘶一声,显露出嗜血的兴奋。它已看出此阵乃是范舒遥的困兽之斗,倚仗与范舒遥修为的巨大差距,根本不顾及头顶阵法,只积聚起全身力量,将身体化作利箭,向范舒遥停留的方向笔直射出。
它已领教过范舒遥的快,所以这一击只求更快,破阵而出後,紧追范舒遥而行。
而范舒遥仿佛力竭,虽速度仍快,但已不似初时多变难料,与“唤人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唤人蛇”煽动四翼疾速追赶,蛇信就要触到范舒遥身影,霎时间只见周遭金光陡起,竟是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它网在其中越缩越小,逐渐困得它动弹不得。
原来范舒遥列四维七星阵,从来不为困妖,只是以此混淆,让“唤人蛇”失去警惕,再以自身为饵,将它顺利引到断桥。
在场衆人眼见范舒遥自水仙庙前飞至断桥上空,还以为她不敌“唤人蛇”落荒而逃,继而又见金光巨网将“唤人蛇”紧缚其中,惊叹于这瞬息之间的逆转,都看得呆了。
而那团缚住“唤人蛇”的金光,则越缩越小,最後化作一间灯笼大小的石牢,落到断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