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一阵後怕,幸好他们的推论对了,也幸好马舒钰保持警惕请祝节判找到了证据,若是此番设局之人并非季明宇,他们岂不是一直被人牵引着误入歧途,作了他人嫁衣?
想到此间,崔超心底一阵不安,方才公堂上一局博弈,季明宇饶是输于意料之外,他总觉得,少了些什麽。
几日来季明宇和神霄宫搅动得整个大名府追捕马舒钰,到头来,却是自己这样轻飘飘的被送到了大牢中,这合理吗?
马舒钰昨夜说“有人会帮我们”,难道不仅仅是指祝节判,她和季道人的博弈,彼此间还藏着杀招?
崔超正想着,冷不防祝节判一只大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你这小子不错,知道为阿乐着想,你叫崔超,哪里人士,家中作何营生啊?”
马舒钰老脸一红,嗔道,“祝叔叔!”
祝节判不以为意,笑得越发恣意,“我们的假小子阿乐长成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呢!祝叔叔这做长辈的不是先替你爹爹问清楚麽,免得阿乐害羞,不敢自己跟你爹爹提。”
马舒钰更不敢看他,幸好祝节判笑过之後便大步往府衙外走,头也不回地冲她挥挥手,“晚上你婶娘做了你爱吃的烧肉,我家的几个小的也都盼着见你呢!还有崔小子,你也一起来!”
马舒钰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他道,“知道了,晚上我一定请婶娘管好叔叔的嘴!”
祝节判带着亲兵离开後,刚才喧闹的堂前一时安静下来,马舒钰从崔超手中接过自己的剑,一时竟有些恍惚。
崔超忆及方才所思,只觉得喉咙发干,好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祝节判……”
“祝叔叔……”
二人沉默一阵,尴尬一阵,同时开口,又更加尴尬了。
“祝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也是我爹从前在军中的部下,他们行伍之人粗言粗语惯了,你不要见怪。”马舒钰知道崔超想问祝节判,她继续说下去好摆脱这该死的尴尬,“我……当时没办法,只能偷偷请祝叔叔帮忙。”
“所以李员外,这两日原来就在祝家。”聊起案情,崔超感觉气氛自在不少,虽已有推测,还是顺着问下去,“前日你从神霄宫逃脱後便去找了祝节判,托付他调查李宅纵火案?”
“嗐,别提了,我从神霄宫逃出来後,体力和灵力都已经透支了,哪有力气去找祝叔叔。”马舒钰垮了脸,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说起来,我还是当着你的面把消息递给祝叔叔的。”
“当着我的面?”崔超一时反应不及,疑惑道。
“很简单啊,我从神霄宫偷葫芦时,就已经把写着托祝叔叔调查李宅仆人纵火信息的纸条塞在里面了,後来可不就是当着你面递给祝叔叔的。”马舒钰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骗钱这种事,我们纯阳道可做不得,祝叔叔一向最喜欢和我们这些小辈玩笑,他见我那副打扮,一定会配合,陪着咱们演那一出,估计心里都憋坏了。”
原来是演给他一个人看的。崔超心中不快,悻悻道,“节判性情疏朗,辛苦他了。”
“辛苦他憋笑吗?”马舒钰还想再笑,但看崔超一副委屈样子,还是决定暂时放过他,“我确实在从李家坟地回来的路上让小蓝去祝叔叔那里讨来了回信,一个人看了後焚化了。但请你去寻仵作和至神霄宫打探,并不单单是为了支开你,咱们当时不是一起决定的吗,这些线索很重要,需要你帮我查到。”
崔超听了她的解释,心下稍宽,斟酌着接下来怎麽开口,却听到马舒钰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累了,崔越之……”马舒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提议道,“我们早些去祝家吧,我身上还有摔伤,这两日又都没休息好,我想睡一会儿,晚上还要应付祝叔叔家那几个皮猴,等明天,我想再去寻季小娘子的尸身,还要择日子给李宅重新看风水。”
那声音似有魔力,崔超行动先于理智点头答应了,心中却难以释怀,他明明尚有疑惑,但马舒钰显然不想再讨论下去。
一日之前,他还错以为他们知无不言,如今他丢盔弃甲後仍然发现,马舒钰还是不愿完全信他。
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