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
“探什麽……”
祝见尘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你真的决定了吗?”
兰落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当然。”
“你认为我为什麽一定要回未城?”她盯着镜子里全副武装的人影,“你既然知道面包怪死在我的手里,就该知道我不是大度的人。”
祝见尘愣了一下:“你知道我知道?”
虽然他说得像绕口令,兰落还是听明白了:“你表现得很明显。”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兰落拧开门把手。
祝见尘动了动唇,手指下意识擡起来,最後也只是摸到了她的衣角。
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小,剩下几人离得有些远,不知道兰落和祝见尘说了些什麽,只看见突然开啓的大门,和兰落不回头的背影。
大门被轻轻合上,室内的灯光也被紧闭的房门截断,兰落脚下的走廊一片漆黑。
她离开得果断,但心里却没那麽明晰,两颗缠绕的心脏终究还是扰乱了她的头脑。
其实,要不是冷娇娇这件事让她有了危机感,兰落是没打算今晚动手的。
葬礼只是三天而已,她不是不愿意给兰升这个机会。
安息的机会。
但既然冷娇娇这里有了状况,万一陆氏探查冷娇娇的时候发现了自己,那时候动手就会更受限制。
兰落不喜欢被不确定的事情拖累,与其盘算陆观能不能发现她,她还不如趁现在月黑风高人少,先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葬礼的缘故,夜晚整个度假村都格外安静,室外看不见一个活人,只有惨白的灯光一闪一闪。
兰落没急着去兰父兰母的房间,而是从度假村後门绕回了山顶的灵堂。
兰升的遗照下面,是蜡烛形状的小灯,灯光模仿烛火跳跃,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一男一女盘坐在遗照下,一个目不转睛盯着照片里的兰升,一个垂着头捂脸。
是兰父兰母,兰落就猜到他们会在这里,所以没有找到他们的房间。
她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站在夜色里,和黑夜融为一体,漆黑的影子在灵堂门口扭动。
“小升,”兰母碎碎念,“都怪妈妈给你起错了名字,妈妈当初就应该听人家的,说贱名好养活。该升的怎麽不升呢?该……”
兰母顿住,抽泣着捂住眼睛。
兰父始终没有擡头,但兰落可以看见他拱起的後背在微微起伏。
两人都褪去了白天面对宾客的体面姿态,变成了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父母。
该升的不升?
兰落突然开口:“升天也是升,我看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兰父兰母俱是一惊,两人撑着地回头,看向兰落的目光满是复杂。
“你还敢回来!”兰父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指着兰落。
“我为什麽不敢回来?”兰落背着手,闲庭信步。
兰母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发麻的双腿:“你什麽意思?你咒你哥哥?他是你亲哥哥呀!”
兰落越过兰母,径直走向遗照,从旁边的白菊堆里挑了一束最大的,轻轻放在台面上。
“不用我咒,”她擡头看着照片里笑着的男人,平静地陈述事实,“他已经升天了。”
兰父听了这话,“噌”一下站起来,顾不上腰酸背痛,一巴掌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