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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外面的爆炸声和震动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敲打着厚实的合金墙壁，也敲打着安全屋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灯光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顽强地维持着照明。

林夏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目光在陈星和“鼹鼠”之间来回扫视。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陈星看出了她的困惑，他靠着门边坐下，与她并肩，隔着一拳的距离。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却因为额角的伤而显得有些扭曲。

“别那麽看着我，”他声音低沉，“我也没想到，最後捞我一把的，会是靳沉这条公司最忠实的猎犬。”

他简略地讲述了那晚之後的经历。他在那场遭遇战中受了伤，凭借对地下管道的熟悉勉强摆脱了追兵，但伤势和围剿让他寸步难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靳沉的人如同鬼魅般出现，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秘密带离，最终送到了这里。

“他说，”陈星看了一眼“鼹鼠”，“我和老头子，是‘重要的资産’，不能落在顾承手里。”

“重要的资産？”林夏重复着这个词，感到一阵荒谬。

“哼。”“鼹鼠”在阴影里发出一声嗤笑，他费力地调整了一下机械义肢的位置，发出轻微的液压声。“资産？他靳沉什麽时候开始在乎起我们这种‘公司污点’的死活了？”

林夏转向“鼹鼠”：“您不是被他抓来的？”

“抓？”“鼹鼠”那只正常的眼睛里闪过讥诮，“小丫头，你以为在码头上，他真是冲你去的？他那是在收网！顾承想用你钓我出来，靳沉就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他早就盯上我了，比顾承盯得更久！只不过，顾承想利用我打开‘方舟’，而靳沉……”

他顿了顿，机械义眼的红光微微闪烁，“他之前大概只是想‘沉默’我，确保‘方舟’的秘密永不泄露，维持他那可笑的‘秩序’。但现在，他似乎改了主意。”

“为什麽？”林夏追问。靳沉的转变太过突兀，让她无法理解。

“因为你，小丫头。”“鼹鼠”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她，那双迥异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因为你这个‘变量’。”

他挣扎着，用金属手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陈星立刻上前搀扶。

“鼹鼠”颤巍巍地站定，看着林夏：“顾承以为抓住我，就能得到激活‘方舟’密钥的方法。他错了，大错特错。”

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那密钥，”林夏想起“鼹鼠”在码头说的话，“需要‘共鸣’？”

“没错。”“鼹鼠”的声音带着一种陷入久远回忆的沧桑与痛苦，“密钥分两部分。‘前缀码’，你发现的那个标记，ARK-SECTOR07-ECHO，是频率校准标识，是锁孔。”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粗重。“‘後缀码’，是触发权限，是钥匙本身。但它不是一段代码，一个口令。它是……一种‘共鸣’。是与创造出这一切的那个疯子，阿瑞斯·索恩，在精神层面産生的‘共鸣’！”

林夏的瞳孔微微收缩。

“只有真正理解他，理解他创造这一切的初衷，理解他最後的绝望与不甘，理解他那份……对‘真心’的固执追求的人，才能産生那种‘共鸣’，才能拧动钥匙，打开那扇通往地狱或者天堂的门。”

“鼹鼠”的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挚友的怀念，有对往事的痛悔，也有深深的无力感。

“顾承他们，以为我知道‘後缀码’是什麽，以为我能激活它。所以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了我这麽多年。”他咧开嘴，露出那口黄牙，笑容惨淡，“但他们不知道，我试过！我比任何人都想打开它，想看看索恩最後到底留下了什麽！想毁掉它，或者……完成它！”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机械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可我做不到！我无法与他産生真正的‘共鸣’！我理解他的技术，理解他的理想，甚至理解他的痛苦……但我不具备他那种纯粹的近乎偏执的，对‘真实连接’的感知力！”

他猛地指向林夏，手指颤抖：“但你不一样！你在码头上描述的那种感觉！捕获代码时的‘敏锐’，那种对异常信号近乎本能的排斥与吸引，那才是关键！索恩在设计这套系统时，融入了他自身最独特的神经印记和情感频谱！你拥有的，是与他同频的天赋！”

林夏怔怔地看着他，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所以，靳沉让她捕捉【零级异常】，不仅仅是为了测试，更是在确认她是否就是那个能打开“方舟”的“钥匙”？

“那靳沉呢？”她听到自己问，“他知道这些吗？”

“他？”“鼹鼠”冷哼一声，“那条疯狗，他维护的‘秩序’，是建立在公司现有的规则之上。顾承的‘方舟’计划，是要打破现有规则，建立更极端的绝对的秩序。这触犯了他的底线。但他之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只能维持现状，清除像我们这样的‘不稳定因素’。”

陈星接口道，语气复杂：“直到你的出现。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既能打开‘方舟’，又有可能不让它落入顾承掌控的人。所以，靳沉选择了赌一把。保护我们，就是保护打开和关闭‘方舟’的可能性。”

安全屋外，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头顶簌簌落下些许灰尘。灯光剧烈闪烁，忽明忽灭。

在明灭的光影中，林夏看到陈星担忧的眼神，看到“鼹鼠”脸上深刻的皱纹与那双充满执念的眼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她的“敏锐”，她的被迫卷入，靳沉的冰冷保护，顾承的微笑陷阱……一切都指向那个尘封的关乎亿万个体意识的——“彼岸方舟”。

而她，这个曾经只想在数据流中寻找安宁的普通筛选员，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开啓命运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