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唇。
李信业看着唇肉靡红,唇畔残留着银丝,他用拇指抿去,声音不自觉黏稠起来,“你说得是气话?”
“那不然呢?”女娘脸气得通红。
她靠着绣枕,试图缓解腰疼,可怎麽坐都不舒服。何年不明白只是被强吻了,为何她浑身都疼。
李信业垂眸靠近,伸手将她後背的绣枕扶正後,又向下掖了掖。
女娘呼吸蓦地停住了,在他下颌埋在她肩颈处时,几乎能够听到滴答滴答,秒针行走的轨迹声。
时间恍若无边无际的沙漠,永无止息,又永久停顿。
何年呼吸要用的氧气,又在他靠近时抽离了,她心脏如涡旋似的高高低低。
“李信业。。。”
何年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清楚,“你吃醋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说舍不得宋檀,你觉得触犯了你身为夫君的尊严?”
李信业看着她,目光如鸟剥开树皮,直指核心。
“秋娘,你想让我承认,我心悦于你?”
何年心里咯噔一下,‘承认心悦于你’的意思,已经等同于在说,他喜欢她。
她惊异的望着他,“所以,你喜欢我?”
她胃里莫名长出雀跃的鸟,在肚子里扑腾着,声音响得耳朵都是嗡鸣,很怕是自己听错了。
李信业却沉静道,“你一次次问我喜不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何年埋在身体里的发条鸟,霎时间不动了。
屋里渗着无处不在的静默,二人的呼吸都被无限放大。
李信业似看穿她一般,淡然道,“如果你心中没有我,问我是否心悦于你?意义何在?”
何年迎着他的注视,总觉他靠近时,不但吸走了她全部的氧气,就连她全部的光都被吸走了。
她黑压压的羽睫,闪烁着迟疑。
从意识到李信业待她很好开始,她就忍不住求证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实。他越是回避表露的爱意,她就越是想要揪住他问清楚。
但在李信业的质问中,她第一次反观内心,她对李信业的那种心疼与维护,对青史留名少年将军的敬佩,究竟是不是喜欢?
她没有将自己的心看个分明,何必强求别人表达清楚。
何年沉默了,哑然的望着李信业,心里空落落的。
李信业没有等来回答,实际上也不需要回答。
他薄锋一样剖开真相,平静道,“若我心悦于你,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利用我,他们送你来我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李信业胸腔碾着碎琉璃,心脏每动一下妄念,就会被尖锐的刺穿。
喜欢她就是给她处决自己的权力,李信业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明白这个道理。
可还是一次次沉沦下去。
何年心里空荡荡的,又塞满了酸涩的情绪。
时间走斝飞觥,她的脑子却迟钝下来,想不出一个回答。
就在李信业站起身,要去耳房打水时,何年拽住了他的衣袖。
“李信业,他们送我来你身边,是为了这个,可我来你身边,不是为了这个。。。”
李信业回望着她,女娘眼中如日月辉映,流动着冲破长夜的光。
“李信业,不管你信不信,我来你身边,不是为了利用你,更不会因为你喜欢我,就利用你的喜欢。。。”
她指天发誓,满脸严肃,“我来到你身边,是为了你我夙求,都能达成所愿,是为了避免。。。”
女娘顿住,急切的辩白在他审视的目光中,闪躲而犹疑。
到了嘴边的话,也说得磕磕绊绊,“倘若期间,你肯听我的谋划,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不要自行其是,独断专行,或许。。。或许。。。”
她声音越来越小。
李信业挑眉看着她,“或许什麽?”
何年不知为何,逼问别人时只需动动嘴,怎麽轮到自己时,就如吞巨石般梗塞。
李信业见她腻白肌肤涨得通红,应该暂时放下逼问的,他却好整以暇盯着她,重复道,“秋娘说清楚,或许什麽?”
“或许。。。”
何年咬牙要给出承诺时,擡眸正撞见李信业唇角轻牵,扯出一抹静静等待看你怎麽狡辩的笑。
她想到今日之事明明是他的错,到头来却变成她难堪。。。
不由气闷道,“或许,待我事成後,封你个一字并肩王,赐你个千金万户侯,赏你娇妻美妾满门荣宠,许你永世不绝受万民祭拜。。。”
“如何?可还满意?”
李信业没好气的去打水。
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