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的瞳孔映出寒刃光芒,赛风手有点抖,意识也开始涣散,她有点分不清面前不断围上来的人,是大宁皇後宫中的暗卫,还是元昭四十五年北境那场大雪里,围住他们的北粱骑兵。
那时他们逃亡几日,饥寒交迫,她也是这般握不住剑,护不住她身後之人。
想到这里,赛风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那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让一旁神色自若的宋檀,也脸色大变。
“还等什麽?你们这群蠢货,连个女侍卫都杀不了!”
他好不容易说服长姐,才有了这番布局,若是出了纰漏,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长姐知道他没成事,知道秋娘拼死也不肯给他,怀疑秋娘有二心,他的秋娘就没有活路了。
这些年,他从不过问家中之事,却也知道父亲一路走来,并非顺风顺水,而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
他没有在父亲面前拆穿秋娘,就是知道一旦父亲和长姐知道,秋娘并非真心臣服于他,也并不是真的在帮宋家,那秋娘。。。也活不成了。。。
宋檀下了死命令,暗卫翻涌如墨浪,刀尖毫无顾忌的刺向赛风。
赛风却毫不避让退缩,也无半点逃窜的意思,只以残破的身躯,人形盾牌般护在女娘面前。。。
她这样拼死相互,让何年産生一丝恍惚,她这个主子有这麽好吗?短短时日内,不仅策反了北粱探子,还让对方肯为自己送命?
可她既没有打感情牌,也没有重金收买,更没有能要挟她性命的人在手里。。。
赛风这麽忠心耿耿,难道是她有什麽主角光环?
何年眼见剑芒如冰雨倾泻而下,她还未来得及惊呼,就一把从後面抱住赛风,以手臂护住她的心口。。。
她不要命的架势,让不敢刺伤她的暗卫抽回了剑,赛风残破的身躯,也爆发出骇人力道,拖着她往大殿外跑。
坤宁宫外,掌事女官芳穗姑姑,正拉着昭怀往回走。
昭怀不满道,“芳穗,我叫小影子一直盯着坤宁宫,他真的看见宋哥哥昨夜进了皇嫂宫里,我本来还不相信,但是晨起看见沈初照过来,那大抵就是真的了。”
芳穗轻吁了一声,做出噤声的动作。
“公主慎言,宋翰林这个时候,应该在大理寺狱,公主可不要乱说,让旁人揪住把柄。。。”
“我晓得轻重,芳穗,你让我再等等,等沈初照出来我问清楚了,一定跟你回去。。。”
昭怀正央求着,听到一声哀嚎,她和芳穗都愣在了原地。
“芳穗,是沈初照。。。她出事了。。。”
芳穗一把抱住昭怀,“公主,若是沈娘子在皇後宫里出事,你就更不能撞上去了…公主平日就讨厌她,跟奴婢回去吧,何苦为她招惹是非。。。”
“可是。。。”昭怀被芳穗抱住,“可是,那声哀嚎太绝望了。。。”
“宋郎君不会让她出事的。。。”芳穗试图劝住公主。
昭怀却如遭晴天霹雳,“芳穗,你也相信宋哥哥在这里。。。”
她挣脱掉芳穗的手,对小影子道,“你快去宫门口通知沈初照的护卫。。。”
沈初照出门坐马车,都是要有护卫随从跟着的,这些人不能进宫,只能等在宫门外。
她吩咐完,又转头对芳穗道,“芳穗,沈初照恐怕真出事了,宋哥哥不知道,她那个人最是骄傲烈性,若是强求,她是活不成的。。。”
昭怀虽然常常嘲笑沈初照,还警告她成亲後不要黏着宋哥哥,但她其实心里知道,沈初照纵然与宋哥哥有情,也不屑于此。
没等芳穗应声,昭怀已大步流星的朝着坤宁宫跑去,芳穗和两个宫女只能跟去。
“殿下禁步!”
侍卫长见拦不住公主,死死拽住她的孔雀纹广袖。
昭怀大怒道,“什麽不长眼的狗东西,也敢碰我!”
侍卫不敢冲撞,昭怀又决意硬闯,她拿出先帝幼女的跋扈态度,当真横冲直撞跑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大殿游廊外,沈初照趴在一个全身血污的侍女身上,死死不肯松手。
宋檀蹲在地上,掌心抚着她的脸,脸上都是凄然之色。
“秋娘,你为何对一个下贱的北粱探子都这般好,却不肯分一星半点的仁慈给我?”
他不忍伤了秋娘,也不愿意那群暗卫在秋娘身上乱动,这才自己动手。
可女娘牟足了劲,要护住这个卑贱的探子,宋檀想不明白,可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待会长姐就回来了。
他正要抽刀了结这个探子,给秋娘一具毫无保护意义的冰冷尸体,就见闯进来的昭怀,一脸惊恐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