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残卷中记载,鸩毒入喉三息即作。
发作时筋骨暴鸣如裂帛。死者四肢剧烈抽搐直至痉挛,眼白外凸状若死鱼,口吐数升鲜血不止。。。
然而,李信业死得很安静。
他垂下眼眸,没有看她,没有说话,甚至咽尽喉间逆血,如同一座苍劲的山。
生命的最後时刻,她如同一位普通的妻子,絮叨而细致的照料着他。
而他留给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很快,他目阖如坠玄冰,唇畔竟凝出三分释然笑意,
像是庆幸此生,都不必再看到她。
九泉无忆故人面,黄泉碧落两不逢。。。
这原是她期待的,可为何心脏会这般痛,痛到无法呼吸。
她已做好与他,此生不复相见的准备。。。
可还是不受控制的抱住她,攀着他的胸膛,嗅着他的气息,舔舐掉他唇间溢出的鲜血,哭得声嘶力竭。。。
她不甘心,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不甘心。。。
扳开她的是沥泉和薛医工,而身後徐翁和几名哭祭社的老人,爆发出一阵轰鸣。
越来越多哭祭社的英烈家属,涌入将军府内。
他们是听闻将军释放後,前来探望拜会将军的人。
泣声如裂帛,将沈初照唤回了现实。
她跌坐在地上,疏影和兰薰扶着她,护着她。
很快,将军府外响彻着金柝之声。
周庐按剑策马,携带着八百皇城司亲从,前来维持秩序。
官列阵如鸦,朱漆弩机半张,革鞯上御赐的错金螭纹,在人群中金光闪闪。
可人们只是大声嚎啕,在哭李信业,也在哭他们被朝廷和大宁百姓遗忘掉的儿子。
当周庐将手指,横在李信业鼻下,试图验一验气息时,徐翁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若非将军守护北境,击退了北粱人,你们这群宵小,如何能在京城锦衣玉食,作威作福?”
“你们这群只会擎鹰纵犬的蠹虫。。。”
“你们忘记了是谁为大宁出生入死?”
人群里哭天抢地,大喊大叫大骂着。。。
周庐是奉命来压下此事,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他以调查为名,带走了沈初照。
而李信业的尸体,在吵闹中,被哭祭社的人擡去了大昭寺,那里供奉着六十万大宁的英魂。
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圆明法师,亲自为李信业超度亡灵,安葬後事。
李信业的尸体在第二日便入葬了。
因为圆明法师说他,“业根未断,难成劫灰,若是不尽快入土为安,恐怕孽缘执念难消,当化作殃煞。。。”
圆明法师是得道天师,许是他的话无人会怀疑,又许是那些活着的人也心虚。。。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只有沈初照一直在等待,等待沥泉的回复。
她交待过沥泉,如果将军救活了,务必告知她一声。
可是,沥泉再也没有出现过。
和李信业有关的所有人,都从沈初照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