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队列中,几位与拓跋氏交好的将领也抱拳应和,“拓跋老将军熟知边事,确是不二人选!”
然而几位年轻气盛的将领,却猛然出列,甲胄铿然作响,“陛下明鉴!正因雪灾严重,部族缺衣少食,此时更该南下劫掠!”
其中一位虬髯将领单膝跪地,声若洪钟,“陛下,南人素来精于囤粮,各州粮仓陈粟堆积如山。若容末将率铁骑南下,都他娘的抢过来,岂不比议和来得痛快?”
何年闻言,凤眸微眯,眼底寒芒乍现。
这些北人,平日里不思储粮备荒,一遇雪患便只知劫掠汉人,当真蛮性难改。
“将军好大的威风,”她声音不疾不徐,却暗含责备,“南人粮仓确实丰盈,可他们的城墙高三丈,护城河宽五丈馀,城头弩机射程可达两百步。而今更有北境王陈兵边境,枕戈待旦。。。。。。将军以为,你每次南下劫掠,胜算几何?又需要多少北粱儿郎,为抢点粮食丧命?”
日色昭昭里,女帝的话语刀锋般划过每一个将士的耳畔。
那位虬髯将领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却终究未敢再出一言。几位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年轻将领,此刻都默默低下了头。
拓跋仪冷眼旁观,见局势已定,这才整了整衣袍,从容出列。
他行至女帝身前七步处停下,双手交叠,“臣拓跋仪,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即刻啓程赴大宁议和。”
何年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拓跋卿忠心为国,朕心甚慰。”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只见一队玄甲铁骑如黑云压境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披墨色大氅,正是北境王李信业。
“北境王倒是来得及时。”何年语气平静,好似不意外他会来。
李信业勒马停于十丈之外,翻身下马,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右手按剑,左手抚胸,向女帝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
“闻陛下今日行狩猎大典,特来观礼。”
这一礼,不仅是对帝王的尊崇,更是以臣子之姿,向天下昭示对北梁女主君权的承认。
拓跋仪眼角微跳,目光扫过北境军阵。三万玄甲铁骑肃立如林,战马衔枚,兵戈映雪。这般阵仗,说是观礼,倒更像是来为女帝撑腰的。
旁人看不明白,但拓跋仪心里清楚,这对狗男女哪里是联盟,分明已经睡在一起了。。。。。。但他有苦不能言。
“北境王有心了。”何年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而不失威严。
李信业执臣礼而立,姿态恭敬道,“能躬逢陛下重振朝纲,实乃臣之殊荣。”他略一侧身,身後亲兵即刻捧上一个锦匣,“特备薄礼,恭贺陛下。”
何年示意侍从接过,指尖轻抚盒面,“北境王果然周到。”
她眸光一转,看向群臣,声音清冷而坚定,“衆卿当知,朕此番重掌朝纲,多赖北境王倾力相助。无论此番议和成败,北梁与北境盟约永固。”
何年声音如冰玉相击,字字清晰。
“自今日起,朕与北境王会签下合约,开放寒河榷场,互市贸易,准许商旅自由往来;组建联合铁骑,共守边疆安宁;设‘抚民司’于边境,共赈流离黎庶。”
女帝掷下盟约,群臣一时哑然。
那些曾对她称帝颇有微词的老臣们,此刻皆低眉顺目,不置一词。毕竟谁都清楚,这位陛下仰仗的铁鹘骑和北境军,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北境,谨遵圣约。”李信业率先应下,声音郑重有力。
几位亲近女帝的新晋将领,这才连忙出列,甲胄铿然,“陛下圣明!此约既安黎民百姓,又固边疆防务,实乃利在千秋之举。”
何年笑了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如此,甚好。”
她遥指远处苍茫雪原,九凤金冠映着灼目雪光。
“今日寒河冬狩,朕就等着看诸卿各展身手。若是猎得银狐者,赐金百两。射获雪狼者,赏御弓一把。若擒得雪貂。。。加赐明珠一斛。”
她目光流转,最终停在李信业身上,“北境王,随朕往北崖一观。”
两人策马远去时,拓跋仪注意到女帝的白色狐裘与北境王的墨狼大氅,在雪地中几乎融为一体。远处寒河冰面上,几只雪鸮被马蹄声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灰蒙蒙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