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尸(4)
翌日清晨,祭酒斋。
斋中只有萧如琢坐在书案前,而靳方夷的位置上却是空无一人。
温堇禾将抄完的厚厚一沓馆规交至萧如琢面前,像是赌气似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今日是靳祭酒授课。”
萧如琢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温堇禾闻言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身看向他。
只见萧如琢起身朝她走来,手中拿着一条红玉玛瑙手串,擡起她的手腕便戴了进去。
凉丝丝的触感袭来,她看向那条手串,像是用血染出了妖冶的红。
“这石头上滴了我的血,若是遇险,可暂时护你周全。”
萧如琢握住她的手腕,那条手串像是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竟焕然一亮。
“师父,不可。”温堇禾作势要摘下来,声色焦急,“若是有人察觉到你的血······”
“无妨。”萧如琢拦住温堇禾,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稚雀,听话。”
他垂眸摩挲着玛瑙手串,眸中晦色暗涌,像是在思忖着什麽。
良久,才开口说道。
“若你真铁了心要在长安待下去,小心靳方夷。”
“师父?”
萧如琢拦住她的话头,只是一味地说道。
“为师这几日不在长安,照顾好自己。”
“师父要去哪里?”
温堇禾暗觉不对,她抽出被紧握的手,擡头紧盯着萧如琢。
可他眸底宛若深海,窥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很快就回来了,莫要担心。”
萧如琢温声说道,却不容置喙地断了她所有的疑问。
他不再解释,越过温堇禾打开了门,却看到一直守在门前的裴因。
二人目光相接,皆是一愣。
萧如琢扭头扫了眼温堇禾,又重新看向裴因,眼神中多少带了点审视。
昨日他也曾去过广业堂,只是晚了一步。在门外看到裴因与温堇禾打闹的模样,便悄悄退了出来。
他不知自己的徒儿何时与郡王殿下如此熟稔,心中无端升起了某种被剥离的痛楚。
这种痛楚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态,昨日是这样,今日他强忍下不适,只是朝裴因微微颔首,便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而温堇禾望着萧如琢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忐忑不安,心头蒙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晨课鼓声已响,裴因转头唤温堇禾,单单一眼便哽住了。
腕间的那抹红过于扎眼,皓腕与玛瑙相映,像极了雪地中的一枝梅。
他紧盯着那串玛瑙,眼底晦暗不明,心中虽早已有了猜测,可还是问道。
“这手串着实漂亮,昨日不曾见你戴过。”
话毕,温堇禾擡头似笑非笑横了他一眼,拉过衣袖默默遮住了那串玛瑙。
“你喜欢?”
裴因语塞,哽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若我喜欢,你会送给我吗?”
温堇禾假装沉吟片刻,玩笑道:“那郡王殿下猜猜看,我会不会送你。”
说罢,背起手蹦蹦跳跳朝前跑去。
见她戏谑的模样,裴因直气得牙痒痒,无奈摇了摇头,仍旧跟上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