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方夷烦躁地啧了一声,踱步走进炼妖鼎,擡手将圣人掠了过来,虎口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
“你这畜生,真是聒噪至极。”
说罢,手背缓缓贴近他颓老的面颊,狠狠抽了两巴掌。
接着将缚妖索往下放了又放,炼妖鼎中冲天的火舌将要燎到他的脚底,他只能极力向上窜动,擡脚避火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狼狈的蟾蜍。
“可还记得尸鬼是如何而来?”靳方夷轻蔑地睨了一眼龙德宫那位,紧接着看向高台之下的三人,问道。
此话一出,温堇禾脸色变了又变。
她知晓靳方夷的疯魔,同归于尽一事他干得出来。
“昔日恪静公主失足入鼎一朝化为尸鬼,今日便教她爹爹布她的後尘,可好?”
靳方夷擡手做符,绕向缚妖索的死结,一寸寸缓缓抽开。
裴因高声呵斥,双眼死死盯着缚妖索的绳结,鬓边一滴冷汗缓缓滚落。
“靳方夷,你莫要冲动。”
“郡王殿下,您可别忘了奉先殿的供台上还点着续命灯呢。”靳方夷歪头,盯着裴因看了许久,只觉可笑。
“若这狗东西不死。”说着,他擡脚猛踹向圣人,缚妖索随即松了一截,圣人摇摇欲坠,“你那短命的舅舅又该何去何从呢?”
“莫要忘了,只有他死了,续命灯才可熄灭。不然,你舅舅唯有等死的份儿。”靳方夷邪笑一声,摇晃着绳结质问道,“昭德郡王,你说他是该死,还是不该死呢?”
靳方夷拖长的音调,一字一句钝击着裴因的额角。
前不久,他确实曾偷偷去过奉先殿。
果不其然,续命灯仍旧烧得茁壮,唯有灯旁的几盏幽微的光奄奄一息,像极了舅舅茍延残喘的性命。
裴因一时语塞,遥望向圣人,只见他平日冷硬如山的面容,竟挤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处处透着虚假,便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都会比他的笑意真切几分。
“乖孙儿,快救皇爷爷出来。待风波平息後,你想要多少荣华富贵,皇爷爷都可以给你。”看裴因不为所动,圣人又接着说,“乖孙儿若想要江山,那天下也可以是你的,只要救本宫出来。”
此话一落,裴因失望透顶,恍若一场深秋的寒雨,浇透他的每一寸肌肤,渗到骨髓中,连骨缝里都带着潮气的湿痛。
他满目疑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之後您再像对付舅舅一般对付孙儿是吗?”裴因摇摇头,“接着给我点上续命灯,您再同这般日复一日,直至大徽江山倾覆吗?”
圣人双眉倒立,高声吼道。
“你这竖子,怎可口出此言?”
靳方夷在一旁看戏看得兴起,逗弄似的又将缚妖索松了松。
此时炼妖鼎的火舌已将将燎着他的衣摆,圣人慌忙变了脸,哄着裴因道。
“乖孙儿,你是本宫最喜爱的孩子,本宫怎会这般对你呢?”
“靳方夷,你也只有这点把戏吗?”
温堇禾蓦地高声喊道,语气轻蔑。
“温姑娘,有何高见?”
靳方夷来了兴致,他抱臂睥睨而下。
不成功便成仁,他有大把的时间不妨与她消磨一二。
“譬如——”
话未说完,温堇禾与萧如琢换了个眼神,下一瞬骤起,萧如琢化作数十个分身,朝靳方夷扑去。
靳方夷眼看躲闪不及,随即掐诀松开缚妖索。
藏在衆多分身之後的温堇禾看准时机,一个飞身上前,将摇摇坠落的圣人撞开,自己却堪堪擦过炼妖鼎的边缘。
愈烧愈旺的火苗燎到了温堇禾的手背,火辣辣的刺痛瞬间袭来。
她脚下一软,浑身脱力,随即和圣人一起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