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她看到有个小道姑在朱雀街上摆摊算命,她心念一动,便将一锭金子搁在了案板上。
单单听衔月这般描述,温堇禾压根没办法确定那是何种妖物。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根银针,示意衔月伸出一根手指。
尖锐的针尖刺破肌肤,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温堇禾将指尖覆了上去,耳边顿时响起阵阵尖锐的笑声。
她闭上眼,却只是一片黑暗。
裴因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好像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带着神秘的色彩。
“温姑娘,你这是?”
“姑娘是否有通灵之能,若是触碰到血迹,便可观测此人的过去或是将来。”靳方夷问道。“这也是鄙人在书中所见,见笑了。”
温堇禾听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话。
她将鲜血蹭到眼皮上,霎时间,眼前闪过数道白色的身影。
那个赤裸的男人匍匐在地,不断向门外挣扎。房内骤然刮起无名风,将窗棂和门框晃得吱呀作响,而从房中忽而现出几个煞白的人。
定睛一看,那些人脸上毫无血色,分明是纸人。
那些纸人仿若长了脑子,一个按住男人的双臂,另一个按着男人的双腿,而最後一个纸人趴在他的身上不断抠着什麽。
不多时,那纸人竟活生生扒了男人的皮,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前闪过最後一幕,那些纸人齐齐回首朝廊柱看去,僵硬地勾起一抹笑。
它们的双眼个个用剪刀剪出坑坑洼洼的洞,而在洞中竟跳跃着两盏闪烁的鬼火。
活像一个人的眼睛。
“纸人点睛。”温堇禾缓缓睁开双眸,喃喃而道。
靳方夷听後神色一凛,纸人点睛可不是什麽好兆头。
纸人点了睛便是生了人的心智,可扒了人的皮囊,彻底成为人,代替人。
若这纸人背後有妖物指引,那这妖物便是不可小觑,寻常捉妖师大概是奈何不了它。
“但这纸人到底是凭空点了睛,还是背後有妖指引,还需进一步调查。”温堇禾略有沉吟,她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眸光渐冷。
裴因望着她眼皮上的那抹红,莫名有种想替她擦去的冲动。
他侧过脸,微微蜷起拳头,忽而想到按察司门前死状惨烈的男人,同样是眼睛有异,心下便生了疑。
“今早按察司门前死了人,那人死相奇异,尤其眼中还生满了蛆虫。”裴因对温堇禾说,“那人名叫胡三,也是烟雨楼的常客,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温堇禾听後眉毛拧成了一团,半晌才回道。
“单靠眼睛不能确定,不过我猜你所言的胡三八成和这妖物有关。”
裴因听後思忖了片刻,若是这妖物只在烟雨楼作怪,那便只能以身入局。
于是他拱手问道:“衔月姑娘,你可知下场春日宴是何时?”
“回公子,三日後。”衔月说。
。
三日後,夜色如墨。
裴因一袭夜行氅袍几个跃步便窜到了烟雨楼的屋顶,他猫着腰顺着屋脊向前走,却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坐着一个人。
明月透过乌云落下稀疏几盏月色,堪堪垂落到那人的脸上和身上,映亮了她糯糯的脸颊。
温堇禾双手抱臂,眼眸含笑望着裴因。
她一早就猜中今晚裴因必来烟雨楼,于是便在他必经之地上静候他的到来。
今晚的春日宴是查清妖物底细的最好时机,而她女子之身无法潜入宴中,只能借裴因进去一探究竟。
裴因在距她几步之遥外陡然停住,看着她眉眼弯弯,心道好似不自觉跳进了她布下的陷阱中。
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唇角不知何时早已翘起。在凉凉的夜雾中,朝温堇禾缓缓走去。
好似不可触碰的幻梦,就在要走到温堇禾身边时,她却朝裴因招招手,转身跃入烟雨楼中。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某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纹丝不动。
裴因一步不停地跟在温堇禾背後,贴紧墙根碎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