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着头,任由微风拂过他的面颊,一时风光无两。
走过几道街坊,迎亲的仪仗在萧府前停了下来。
萧府一贯冷清,只是今日沉重的乌木大门外却挂满了红幡。
萧如琢身为温堇禾的师父,徒儿大婚之日,又因着她举目无亲,理应自他的府邸送其出阁。
待到吉时,鞭炮声乍响,喜乐高扬,两扇乌木大门终于缓缓而开。
一道艳丽的身影自门内娉婷而出。
霎那间,裴因只觉呼吸一窒,心跳顿若擂鼓。
恍惚间,周遭万物瞬间失色,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那抹朱红的身影。
凤冠霞帔,珠翠环绕。
她微低着头,许是冠冕过于沉重。
喜帕上垂下的细密珍珠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晨光毫无保留倾泻在她身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像极了古画中的工笔美人。
裴因怔然在原地,他曾无数次想象过温堇禾身穿喜服的模样。
可无论在脑中描摹多少次,都不如眼前所见的惊艳。
宴席直至亥时,秋风寒凉,郡王府外宾客悉数散尽。
裴因躲过朝堂衆臣们的寒暄,一路行至喜房外,整了整衣襟,略定了下呼吸,方才推门而入。
房内红烛摇曳,融融暖光照尽整间厢房。
他反手合上门,将喧闹与夜色皆关在门外,随後一步步走向内室,目光始终落在端坐于榻上的那抹身影。
裴因在床前停下脚步,目光掠过桌上那柄莹润无暇的玉如意。
他张了张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玉质,随後握在掌心,竟觉得有几分沉重。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也不知为何,合该是大喜的日子,可鼻尖却总是发酸。
他抿了抿唇,眨眨眼压下眼底的湿润,擡起手一点点撩开那方鲜红的喜帕。
缓慢得近乎虔诚。
喜帕向上,露出莹润的下颚和饱满的朱唇。紧接着向上,是挺秀的鼻梁。
玉如意盖过额头,喜帕缓缓滑落,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四目相对,红烛噼啪一声轻响。
不知为何,二人都有些羞赧,一时间手足无措。
温堇禾轻咳一声,端起手边的酒杯,有些欲盖弥彰。
“嬷嬷告诉我,喝罢合卺酒才能洞房——”
话音刚落,温堇禾猛然闭上了嘴。
她擡眸飞快扫了眼裴因,随後侧过头,在心中暗骂自己这张嘴。
到底在说什麽鬼话?
裴因微怔,下一瞬佯装镇定接过酒杯,可一抹绯红已悄然爬上了他的耳垂。
二人手腕交缠,鼻尖相对堪堪半指的距离,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们二人鼻息之间,冷酒似乎也染上了暖意。
就在一饮而尽之时,忽而听闻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扒门。
温堇禾擡眸,舔了下唇边的酒渍,慌忙抽出手说道。
“我去看看。”
裴因搁下酒盏,轻啧一声,不耐地朝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