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力量微薄,尽管心中不平却仍旧龟缩在青鸾阁守门,可报应终究逃不过。就在炼妖鼎铸成後的几天,因我的疏忽,恪静公主跑进阁中,失足掉进炼妖鼎,这才导致妖鬼霍乱。”
温堇禾瞠目,没想到父亲竟是因此而被降罪。
“我承认,我薄绍不仅有罪,还懦弱无能,亲眼看着无辜的百姓与妖被肆意凌辱,却无动于衷。”
“我也深知自己知晓了太多秘密,又犯下此等大错,皇家必不会留我。只是可怜妻子孱弱,女儿尚小,还未长成就要因我之故而命丧黄泉。”
“若苍天有眼,薄氏一脉仍有後代幸存,有缘见到这封遗书,还望振兴门楣,但切莫再与此事扯上关系,切记切记!”
直至最後,字字泣血。
温堇禾看着这封手书木然在原地,薄纸飘飘然落在地上。
胸前感到一股憋闷,她厘不清究竟是怨愤还是悲痛,只知在这场巨大的阴谋下,无人生还。
裴因弯腰捡起,看到恪静公主几字,才知晓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姨母,竟是因此丧命。
他将此信折好放入匣子中,想要搂过她的肩头,可见她目光呆滞,仿若失魂,悬在空中的手终究垂了下去。
“我要破阵。”温堇禾喃喃而道,一味地重复这句话,“我要破阵,我要把薄氏族人的魂魄救出来。”
而要将迷失多年的游魂重新渡入轮回,需要引魂灯。此灯实为稀罕物件,温堇禾依稀记得,曾在鬼市子中见过引魂灯。
再入鬼市子便是轻车熟路,直到录籍处,却不见丑阿奴的身影,引路人换成了一个白净的盲眼小生,由他提着鬼火灯笼引二人入市。
“先前那个引路人呢?”温堇禾疑惑。
“客官所言可是丑阿奴?”盲眼小生微微转头,脖颈处略有卡顿,“她辞工了。”
听过此话,温堇禾点点头,一想到丑阿奴看向她阴冷的眼神,就感到毛骨悚然。
“你可知在何处可寻到引魂灯?”
“在鬼市子尽头的棺材铺里。”盲眼小生说,“不过客官还是小心为上,这灯绝非常人可驾驭。”
温堇禾并不怕,只是朝他笑笑,在进入鬼市前与他换了许多骨钱。
二人直奔鬼市子尽头的棺材铺,一路畅通无阻,直至门前,却见匾额上同样写着那四个大字。
驾鹤西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二人四目相接,随即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内无一人应答。
无奈之下只得推门而进,屋内并未点灯,只有悬在梁上的一盏鬼火幽幽泛着绿光,整间屋子透着阴森之感。
“有人吗?”
二人高声呼喊,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刮擦声,围在他们身旁此起彼伏。
眼睛适应了黑暗後,这才看清四周竟布满了黑木棺材,那刺耳的声音像是从棺材里传来,像是尖长的指甲不断抓过棺盖的声音。
就在这时,屋内陡然亮起第二盏鬼火,只见一个长相奇特的人倚靠在高椅上,嘴里叼着烟斗,轻蔑地看着二人。
温堇禾眯了眯眼,盯着眼前的人越看越眼熟,见她脸上画着拳头大的胭脂,可脸皮与脖颈却用黑线缝在一起。
这模样倒像极了那个引路的故人。
她歪了下头试探着问,“丑阿奴?”
椅子上的人瞬间暴起,而四周刮擦的声音也愈来愈大,好似要冲破棺椁一般。
“你这女娘竟此等无礼,我明明叫吴美丽,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裴因见状偷偷捏了下温堇禾,侧目扫过一旁的棺材,不动声色地说。
“吴掌柜,我们二人是来求得引魂灯的。”
吴美丽扭头扫了眼裴因,见他细皮嫩肉,瞬间轻声细语起来,嘬了口烟斗说。
“好办好办,来给本掌柜捏捏腿。”
听闻此话,温堇禾怒火中烧,欲想上前就被裴因握住了小臂。
裴因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随後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眼底如堕冰窖。
“吴掌柜这是何意,买卖就是这般做的?”
“哎呀公子,这引魂灯可是稀罕东西,并非几个骨钱就可打发走的。”吴美丽见他面露愠怒,话锋一转接着说,“这样吧,看公子面善,不若去给那几个新来的点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