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也有些好奇,悄悄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然后就看见五姨一刀捅进一个山匪的胸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似是有些受惊了,小脸惨白,微微哆嗦着。“无忧,过来”郑子歆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我儿,要不要去试试你的剑?”高孝瓘随口说着,却抽出了腰间佩剑。“高孝瓘!”郑子歆厉喝一声,不等她劝阻,高孝瓘已经把人带出了车厢。对面不过百十人的队伍,武器参差不齐,有拿刀剑的也有拿铁锹锄头的,一帮杂牌军罢了,高孝瓘瞥了一眼,唇角挂上了轻蔑的笑意。“我儿,看见没?那个头戴花翎的,骑了一匹枣红马,就是他们的头儿”无忧握了一把短剑,还是头一次面对面御敌,额头冷汗涔涔,勉强咽了咽口水。“父王……”“你觉得比之父王的齐家军如何?”“乌合之众”无忧攥紧了手中短剑,那是高孝瓘特意为他打造,拿起来轻便但削铁如泥。“即使勇武如齐家军,也有一个致命弱点,今天为父教你的兵法是——擒贼先擒王!”说时迟那时快,利刃出鞘,一招声势不小的白虹贯日被她使出了波澜不惊滴水不漏的威力。无忧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人头从马上滚落,没有花架子,出手就是一击毙命。血液喷涌而出,无忧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被擂成了鼓点,微微喘着粗气。“小王爷,战场上不要分神,你身后的人是你最爱的娘亲,你若是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打倒在这里,今日劫财明天就可能劫色,往后可能还会杀人……”“五姨……我……”握剑的手抖个不停。“无忧,小心!”高孝瓘一剑挑开朝他砍去的长刀,回转身握住他的肩膀,眼神略有些凌厉,长剑在往下滴着血。“郑无忧!你是我兰陵王的儿子!不是废物!为父为什么教你习武,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保护自己,保护你娘,护天下太平!”“爹!”无忧忽然瞪大了眸子,目呲欲裂,大吼出声。余光瞥见一抹亮白飞速而来,是火器,她若躲开,无忧必会……失策了。高孝瓘眼中精光毕现,一把将无忧推向了小五,自己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铁砂打进胸口里锥心刺骨,高孝瓘咬着牙后退了两步,被无忧扶住了,小小的孩子脸上怯懦化成了坚毅。“白虹贯日,爹教我的,我也会”剑出,雨落满天。高孝瓘欣慰地闭上了眼。“阿瓘, 撑住,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郑子歆握着她的手,将她因为失血过多的冰凉手掌贴在了自己脸上, 泪盈于睫却强撑着不落下来。高孝瓘勉强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 胸中血气上涌,竟是哇地一口喷涌了出来。“爹!”无忧替她牢牢按着胸口的伤, 忍不住哭了起来:“爹……孩儿没用……”“小兔崽子……哭什么……你爹还没死呢……”高孝瓘啐了一口血沫, 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却还是轻轻摸了一下郑子歆的脸庞。“歆儿……我……”“爹!”话音未落, 手蓦然一松。“夫人,药庐到了”郑子歆顾不得许多,提起裙摆跳下马车跑的跌跌撞撞,君迁子得到消息早已带着药童在门口侯着了。“师傅,我已替她取了嵌在胸骨的铁砂, 也没有伤及心肺,为何还是血流不止?!”君迁子眉头一皱, 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人轻手轻脚把人搬到屋里。“师傅?!”郑子歆拉住了她的衣袖。“无忧,带你娘先下去休息”纵使十分担心爹爹, 小无忧也知道太师傅的话是不能违背的,只好跟着小五姑姑一起三步一回头地先送娘亲回房休息。“大师……我还剩下多少日子……”晦涩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君迁子从她腕上收回手,沉默良久, 叹了口气。“咳咳……大师还是跟我说实话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高孝瓘勉强想坐起来又重重跌了回去,她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好像蒙了一层纱幔,隐隐绰绰的。君迁子上前按住她:“切莫乱动,你现在周身经脉十分脆弱,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大师……我的眼睛……”“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就像月有阴晴,天地轮回……”高孝瓘微微阖上眼:“大师的意思我明白了”待歆儿痊愈之时,就是她归西之时。“感觉怎么样?”郑子歆进来的时候,高孝瓘正倚在床头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