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这……这位大哥先来的”那猥琐的中年男子提高了嗓门,看她身形单薄便也不憱她,“就算是买卖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这小姑娘是大爷我先看中的,定金都付了,你小子还想半路截胡?”那小女孩瘦弱的身子犹如风中飘絮,身上的衣衫勉强能蔽体,一直低垂着头,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地板上。高孝瓘心有不忍,还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轻轻柔柔的嗓音传了过来。“既然是买卖,那就不该只看先来后到不是,这位大哥既然做生意,那么想必是家里有困难,想多挣点银子好养家糊口,陆英,拿银两来”不是吧,夫人这也忒大度了,一个小怜还不够,还要再买一个回去给自己气受?腹诽归腹诽,陆英还是掏了银子递过去,高孝瓘摸了摸自己身上囊中羞涩,不由得对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瞥。沉甸甸的银两在手,那孩子父亲立马喜笑颜开,冲着二人一拱手,见钱眼开的嘴脸让几人都有些恶心。“是是是,这位夫人说的是,开门做生意嘛,自然是价高者得,价高者得”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就发了飙,“大爷不管什么价高者得,这小妞是爷先付的银子,今儿爷还非得带她走不可了!”说着就去拽那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吓的直往后缩,哀求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亲,男人却闪烁其词,许是怕挨打唯唯诺诺的一声不吭。郑子歆微皱起了眉头,打算让茯苓给他个教训的时候,已听的一声哀嚎,那男子捂着手腕满地打滚,疼出了一脑门的汗,嘴里还有些不干不净的,被高孝瓘狠绝的目光一瞪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跑远了。人虽然是买下来了,但如何安置又让她头大了,郑子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大有看你如何我自不动如山的意思。但碍着身份,高孝瓘还是硬着头皮征询了她的意见,“额……子歆……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你的人,你自己处置,陆英,我们走”说罢就径直带了三人离去,她有心给她一个教训,古道热肠是件好事,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更何况她救了那姑娘在她看来也并非一件好事,甚至还会助长那孩子父亲卖女求荣的心思,日后若是再没钱了少不得要在其他几个孩子身上动歪脑筋,这就是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但她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善意之举却险些给自己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你叫什么名字?”高孝瓘心里也清楚,这孩子她是绝不可能带回去的,且不论郑子歆愿意与否,就说回邺城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连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更遑论伺候别人。“我……我叫艳芳”那孩子仍有些怯怯的,不敢抬头看她。这名字可真够艳俗的,高孝瓘撇了撇嘴有些无奈,“艳芳,我非南梁人,所以不能带你走,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回家去也可以另谋出路,你父亲收了我的银子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此言一出,艳芳顿时哭出了声,方才还是一脸胆怯的模样此刻却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涕泪满脸,让人有些厌烦。“恩人既然买了艳芳,那么艳芳便死心塌地跟着恩人了,若是……若是恩人不方便……艳芳也可以做小,只求恩人不要丢下艳芳才好”言下之意竟是要赖着她了,眼看着郑子歆已经走远,高孝瓘不由得有些烦闷,一时半会儿也摆脱她不得,就这么扔下她也不是君子所为,索性道:“行,那你先跟着我吧,等找到合适的活计就自行离去罢”遇险走了许久也没见高孝瓘跟上来, 郑子歆虽还是面无表情的, 但三人明显觉察到了她身边的气压都低了低,茯苓眼尖地瞥见街口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心哄她开心便道:“夫人这几天食欲不振, 不如买几串糖葫芦来尝尝?”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茯苓拿了碎银子快步走过去, 就这么站在路中间也不是个事儿,眼看着国公爷又没能追上来, 陆英拉着她在巷口一家茶楼歇脚的地方坐下。“前面人多, 咱们还是在这等茯苓回来吧”郑子歆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人声鼎沸, 走路的时候也是摩肩接踵,想必入了夜灯会开始,街上就更热闹了,然而她观景的心思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冲淡了。“看见那个穿白衣的女子了么?”男子探头探脑地往巷口看了一眼又缩回了阴影里,“脸上缚着白绫那个?”另一个轻装短打的青壮男子拿出画像来比了比, 借着月色依稀可见那画中人身姿曼妙,眉间缚了轻纱, 正是郑子歆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