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解,那也就是一命偿一命,老天尚还算公平。只是……她眼眶一热,又强自逼了回去,将自己戴的风帽摘下来套在手上,本就已经够厚的裘皮手套又多了一层保护。她不能留歆儿一个人。暗暗运起内力,本有些颤抖的手恢复了平稳,牢牢抓住了花茎,感觉到玄螭柔软的身体在掌心里蠕动,忍住心头一阵恶心,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去折花,玄螭这玩意似是冬眠,不爱动,被她把住了七寸动弹不得,高孝瓘舒了一口气。指尖刚触上花苞的时候,猝不及防一阵针扎似的绵痛,她仓促回眸,刚刚被她捏住的畜生不知何时缩小了一倍窜出了她的手掌心。竹竿般粗细的小蛇,咬在了她的手背上,高孝瓘忍痛,扯下了花苞,将那玄螭从自己手上扯下来,扔进了万丈深渊里。这畜生好利的牙,她解开风帽,将花苞小心翼翼放进去再系在腰间,这才打量起了被咬伤的手背。皮开肉绽,两个黑窟窿涔涔往外渗着血,流出来的血还是暗红的。她舒了一口气,用匕首划了个十字刀,将伤口附近的脓血挤干净,又抓了一捧雪草草洗了洗,随便包了起来便准备下山。忽听得一阵风响,随即是轰隆轰隆打雷似地声响,就连她坐的地方都有些微微震动起来。高孝瓘皱了眉头,远方一片白雾,她抓起风帽护在怀里,提起剑纵身跃下悬崖。身后雪崩尾随而至,淹没了一切。“呼——呼——”听着自己的呼吸犹如扯风箱般粗重,斛律羡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又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自从七日前收到高孝瓘的书信,要他前往召集旧部前往扬州支援,顺道提了一下自己将前往长白山采药,长白山地势险恶,尤其北麓,多少人有来无回,他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先派遣援军去扬州,自己孤身一人上了北麓。一天前北麓刚发生过雪崩,还是比较好找的,他放轻了脚步,用剑探着身前的路,走的极慢搜索地却极仔细。捷报传到京城的时候,朝野皆惊,先前反对的朝臣口风一转,纷纷夸起了兰陵王府一门忠烈,郑大人教女有方,王妃有勇有谋运筹帷幄等等……围城之危已解,又斩杀了梁军数十万主力,高殷心下赞悦不已,又从国库里拨了数万斤粮食命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又厚赏了郑府及其他有功之臣,加封郑子歆为一品护国夫人,位同公卿。虽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但眼下着实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迎敌,郑子歆趁势又收回了几座城池,但再多即使能打下来也守不住,况且陈将军已阵亡,齐军也有伤亡,还得等援军到。随捷报面圣的还有她口述小五执笔的书信一封,希望能派出使团议和,并非畏战而是久战不利,然而朝廷传来的圣旨却是要她统率残部,稍加休整后南下直捣黄龙。太难了。郑子歆将圣旨扔到了一边,眉头皱着,不发一言。“王妃”小五轻唤着,端来了汤药:“该喝药了”郑子歆从她手里接过来一饮而尽,轻咳了两声,示意她下去吧。“王妃可是在担心战事?”“京城里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线死伤了多少军士,又牵连了多少无辜百姓!这仗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其他人不明白也就算了,怎么连父亲也……”郑子歆呛了一下,剧烈咳起来,小五急忙替她顺着气,“王妃别着急,再怎么样,王爷也该在回程的路上了”父亲身为内阁首辅,天子年幼,这捷报自然是先要内阁过目的,这道旨意下来,她真是措手不及。“况且……况且……我总觉得这场仗是有人蓄意挑拨煽动……究竟是为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小五劝道:“王妃且宽心,想这些劳神,这些时日您都瘦了一大圈了,王爷见着该多心疼”提到高孝瓘,郑子歆才弯了一下唇角:“我大哥寻到了吗?”“还未,已加派人手顺着淮水下游去找了”“其他阵亡的将士要善加抚恤,有伤的就暂时不要安排防务了,咱们也歇息几天,静观其变”战败的消息传到南梁朝廷,龙颜大怒,萧方炬发狠将龙案上所有奏折推到了地上:“废物!都是废物!连一个柔弱女子都打不过,传旨,朕要御驾亲征!”“陛下——”朝臣纷纷跪倒,“前线刀剑无眼……”“朕意已决,尔等休得多言,退朝!”萧方炬一甩袖袍,大踏步下了金銮殿,留下群臣面面相觑。后宫。萧含贞听闻消息,急忙出了宫门,岂料刚走到门口就如落叶一般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