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紧闭。
与满室的喧嚣和盛装相比,这里沉闷得犹如深井。
幸芝穿过门板,站进墙壁中,文君从灯笼里探出身子来。
那是一间漆黑得没有一丝丝光亮的房间,厚重的窗幔倾泄而下,将月光和周遭城市照明全数阻挡在外。
空气浑浊,有腐肉般的恶臭。
靠近窗户的红木矮柜上摆放了一排药箱,消毒水丶消炎药丶手术器具丶还有未完全拆封的防护服……
卧室很大,远比茶餐厅要大上数倍。
幸芝提着灯笼,终于在黑暗尽头看见那张大床。
那张几乎不能被称之为“床”的巨幅地垫,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麽大的黑色缎面中,藏着个沉睡的妇人。
她的手脚被厚重的锁链束缚,锁链嵌进墙壁里。
妇人未着寸缕。
就连肚脐上也未有一物。
恶臭是从她身下传来。
人显然还“活着”。
药物的作用显然只能维持着一缕呼吸。
文君惊呆了,她自灯笼中跃出,不可置信地开口道:“是她,怎麽会,她怎麽会成这样。”
“她是活死人。也许,当年落水就已经死了。”
“可她明明还活着。她有呼吸,她的身体,你看……”
幸芝顺着她的手指,望见妇人白皙的小腹微微凸起,在灯笼的烛火下隐约瞧见个婴灵的模样。
“原来。”幸芝叹息道:“我听阿元说过,孕妇横死时,腹中婴孩为了自保会拼死护住生母,求得一线生机。”
幸芝忽然上前,生出细长手指划破妇人的小腹,黑水自她指尖蔓延,一个婴灵捏着手中脐带恶狠狠地瞪着她,却又怕极了她手中的灯笼,蜷缩在妇人腹腔中,奋力向上挤压。
妇人难忍苦痛,汗滴自她全身蔓延。
幸芝自她腹中探入手,稍微搜寻一番,捏住婴灵的脖颈将其自腹腔拖出。
掌中用力,毫不手软,将其丢入灯笼中。
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化作一滴烛油。
妇人那一直吊着的一口气,在喉咙中滚动片刻,瞬间弥散。她甚至没有游魂,便消散在空气中。
幸芝带着文君离开,她脸色阴沉得有些难看。
她将文君送回荒地,自有引路鬼送她去投胎。
文君小心翼翼问:“是我做错了吗?”
“自然不是。你救人,功德一件。”
“但是她……”
“婴灵也没有错,它只是自保,求一条活路。”
错的始终是贪得无厌的人,要金钱,要权利,有了金钱有了权利又想长生不老,就是死後他也想着福泽延绵。
哪能世间好处都归他一身。
幸芝去寻小卉,停在外面的采访车已经不见,小卉笑着说:“总之,短时间应该不会出现,没有半年下不了病床的。我都死活一回的人,还在乎用些什麽手段。”
“你说的那位导演,是谁?”
小卉说了个名字。
“他有些年头了,据说中间换了两轮,如今这个算上去应该是他孙子辈的肉身。也是个狠人,对自己亲人下手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