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芝来时,桥面的喇叭配着扩音器,周遭生灵无一幸免。
原本藏在暗中的野鬼瞧见提着灯笼踏步而来的幸芝,一时间起什麽念头的都有。
有说她也是要来分一杯羹的。
有说她与鬼差如影随形,鬼差大人毕定藏在某处,只等拿个现场。
还有说,兴许她只是来看热闹的,毕竟阴界实在无聊的很。
幸芝闲散散在桥面上落定,衆人的镜头下一盏灯笼伴随着刺目的暖光忽然出现。
人群中有人疾呼:“那是引路灯,在场的都要死!”
喇叭里一阵刺耳的啸鸣音一闪而过。
现场所有线路在瞬间电光乍现,连接的手机仪器还有两旁的路灯全部断了电源。
一片漆黑中,只有一盏灯笼泛着昏黄的烛光在北峰桥上摇摇晃晃。
“哼。”
断电的喇叭里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带着鬼魅般的凉感席卷在场所有人。
“在场的野鬼听令,不既然他们想见鬼,我以阿娑婆的名义命尔等从今夜起至十日内,只要这些活人闭眼,尔等皆可入其梦中。至于你们做什麽,我不插手。但那些跪地哀求者不可叨扰,违者,你们知道下场。”
喇叭中女子冷清清的嗓音叫人寒毛直立。
但除了桥上的活人和桥下的野鬼外,那些跪地苦苦哀求者不曾听见有人说话,在那些人眼中,只是一直热闹的桥面忽然安静了几秒。
连灯火都不曾灭过。
他们仍是哀求不止。
只有桥上的活人两股战战,还有桥下的野鬼跃跃欲试。
幸芝转身入桥下,桥上的灯火明灭两下又复了明,衆人检查仪器的,查询录音的……
可除了最开始那盏摇摇晃晃的灯笼外,什麽也没有,有的人甚至以为是同行在装神弄鬼,不过也有做贼心虚的纷纷收拾东西闪人,心中嘀咕方才听到的八成是有人早早留在喇叭中的录音……
幸芝说了十日,自然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只等这些人过了今夜便知真假。
衆野鬼瞧见幸芝纷纷避让,只剩被囚禁此处的一只女鬼垂头散发身无好物……
“你便是徐文文?”
幸芝问道。
女鬼骤然擡头,一双死目牢牢盯着幸芝,她张大嘴里面却一片漆黑。
“你只管点头和摇头。我问你,你可是徐文文,孙小雨视频中的替身?”
女鬼点头。
“有人将你和孙小雨的命格替换後,又将你从桥上扔下?”
女鬼点头。
“你得罪过孙小雨?”
女鬼猛然摇头,她挥动着断肢不断想要解释。直到旁边有个满身枯骨的野鬼露面道:“我知道,她没有害过孙小雨,是孙小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想出死遁,可惜还是被人识破,最後没办法,只得找人替死。”
“所以,你想报仇吗?”
女鬼疯狂点头。
“好,我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报仇之後你不能杀了她,你的阳寿未尽,她还要活很久。”
幸芝说完等待女鬼的发作,不料,女鬼只是点点头,耷拉着头颅浑身并无多少怨气,想来是困在这里太久,加上本来就是胆小心善之辈。
幸芝将女鬼收入灯笼,回到茶餐厅,又取出琉璃瓶滋养徐文文的阴魂。
“先养几日,等你魂魄齐全也好入轮回。”
束娇趴在桌边,瞧着一缕游魂落入瓶中,问道:“姐姐,她的舌头被人拔掉还会再长回来吗?如果长不回来,她下一辈子是不是就是哑巴?”
“会长回来的。”幸芝将琉璃瓶挂在灯笼手柄上,笑道:“不过,下次这些话可不能当着人家面说。”
束娇脸一红,垂首道:“知道了,姐姐。”
次日,文春天没亮就早早来店,一推开门就直冲到二楼,伏在幸芝脚边问道:“姐姐,姐姐,昨晚在桥上的是不是你,那个灯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你没现身,但我绝对不会认错。”
“是我。怎麽网上又说什麽了?”
幸芝睡在文春烧给她的席梦思上,这床不仅能按摩还可坐可躺,还能加热加冷,摇摇晃晃犹如婴儿摇床。
“好几个主播一大早起来删视频说退网的,不过也有准备骨头硬的打算硬抗,还上传视频说请了天师像,还有一个估计昨晚吓得不轻,一大早说要去动用老祖宗留下的什麽讳字木牌。姐姐吓唬人的本事真真是出神入化。”
文春竖起大拇指。
昨晚在桥上直播的少说也有过百人,夜里就删号的好几十,还有早上哭得一塌糊涂道歉的,说退网的,想来现在故作坚强的那些不要几日便要求爹爹告奶奶了。
“不过,网友在查阿娑婆是什麽意思。有一个评论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不过很快就删了,我没来得及保存。姐姐,所以孙小雨真的没死?北峰桥怨气才那麽大?”
“孙小雨确实死了。”幸芝坐起身,这麽躺着跟文春说话,好像自己又死了一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