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芝忽然想起之前听说的那些话,她看着阿吾道:“那请鬼差大人自行处理吧。”
阿吾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你要,两滴烛油,这个给你。”
“不,我不要。鬼差大人拿走吧。”
幸芝说完背过身去,等了片刻以为鬼差已经离开,转身却见阿吾仍站在原地,婴灵已经不知所踪。
“鬼差大人还有何事?”
“没有。”阿吾摇摇头,将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抛开,开口道:“茶凉了。”
“好,就来。”
幸芝从炉火竈上提起水壶,慢慢走向桌边,外面不知何时落起了雨,先只是几滴砸在地面溅起灰烬,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幸芝取来茶盏,又夹了些陈茶浸在盏中,慢慢淋上滚水,片刻功夫茶香四溢。
阿吾在桌边坐下,就着热茶一饮而下。
“落雨了。”阿吾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如何?”
“好。”
幸芝知道,拒绝无用,今儿这个故事他不说出来恐怕不会离开。
阿吾继续道:“听完这个故事,你得给我两滴烛油。”
“哈?”幸芝盯着对方良久才道:“那也得看看这个故事值不值两滴烛油了。”
阿吾端起茶盏,提醒她茶盏空了。
幸芝给其续上,又一饮而尽。
阿吾清清嗓子道:“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真人真事,距今已有两百馀年。”
“两百年,那时候您不是鬼差吗?”
幸芝脑袋算了下时间,嘴巴就这麽说了出来。
阿吾没有理会,继续道:“这个是别人的故事,不是我的,你且听着,莫要搭话。”
“哦,好的。”
幸芝端正了坐姿。屋外的雨忽然大了起来,雷声大作,狂风乍起。幸芝忽然想,不知道这样的雨天,小宝会不会害怕。
阿吾轻咳两声,将幸芝的思绪拉回。
故事的主角是位叫容奴的娘子,年方二八花容月貌,说那桃花见了容奴都要藏起半张脸。家中长辈做主,将容奴许配给了富商之子,此人名唤马生。
马生虽是个纨绔之辈,但甚爱容奴。他甘愿为了容奴与从前酒友割袍断交,并在家中埋头苦读。要说这马生也是聪慧,时年二十过了县试和府视,二十三过了院试和乡试,家中预备充足请了行伍护送入京。
马生入京那年,容奴才十九岁。
“之後,你是不是要说,马生一去不返,容奴抱憾终生,死了之後到你跟前告状?”
幸芝见阿吾说得抑扬顿挫,忍不住推快节奏。
阿吾瞪了幸芝一眼,继续道:“自然不是。别打岔。”
容奴二十岁时,膝下有一子,是马生赴京赶考後所生,因担心其记挂家中,往来书信之中并未提及此事。
马生赴京半年後,不中,归乡心切不肯在京中久留,便独自沉船离京返乡。
自从马生进京,每隔月馀必有家书抵达。可这一次,容奴等了三月,心中惊魂难定。
马家这边也是急火攻心,急急差人进京,才发现数月前马生已经离京,不知所踪。马家沿途搜寻,又托了一盛名在外的侠士,名唤班剑来回寻找。
可惜,一年过去了,杳无音信。马生就这麽消失了,有人说看见他乘船离开,班剑便寻了各路船家,又有人说船家贪图马生所带银钱杀人抛尸,班剑又寻遍突然发迹的船家一一盘问……
如此,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中秋月夜,容奴领着两岁孩儿倚门翘望,那花灯月下款款骑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黑衫男子戴着高帽罩着遮面纱,背着一柄长剑,剑柄被乌色纱布缠绕……
打马而来,甚是威风。
容奴却只瞧了几眼,确定那人不是自己夫君,便移开目光。
那马却停在马家的门第前。马生是独子,因他失踪,马家也算是散尽家财,如今住的乃是城郊别院。这宅子,是马生考学前常住之所,容奴贴补留下此宅。
马背之人翻身下马,牵着嚼子,走到容奴面前轻声道:“奴儿,我回来了。”
容奴惊骇不已,眼前之人无论身形和打扮都与马生毫不相干,但那声音却就是马生。容奴颤抖不已,去掀那人遮面。
“姐,二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马生长高几厘米也不是不可能。”
文春不知何时出现,抱着热奶茶在旁嚼着珍珠。
“啪嗒,啪嗒。”
珍珠在她齿间爆裂。
阿吾深吸一口气道:“这个,给我也来一杯。”
“我也要。”
束娇从地上爬起,高高举手。
“姐,你要不?”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