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对方给出肯定回答,许南便接着说道:“我信,你没有孩子。”
哎,师父,你说没有孩子那就没有孩子吧。
幻化成更年轻的模样住在离国师府不远的巷子里,告诉我是回本体修行。遇上我,还不避着,是觉得我蠢笨如猪会认不出你吗?
她就这样牵着男人的手,看着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用左手随意吃了几口残羹剩饭。顺从的模样,让许南心里升腾起掌控的快感。
“吃好了便回吧。”她拿出帕子象征性替对方擦拭嘴角,但手停留的时间渐长,目光落在上面也越发炽热。
她想起来上次见师父的最後一面,还是因为师父嘱托她照顾不知在哪认识的孩子,她一时心绪起伏,偷亲了他。
师父学会像人一样夜里入睡,但往往一有动静便会察觉苏醒。那夜,她并未做任何掩饰,但师父还是直愣愣躺着,任凭她隔着面纱如何作为都紧闭着双眼。
原来面纱下他的唇是这般模样。
男人猛得站起身,急促地呼吸两下。
许南收回目光,随着他站起身。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只沉默离开。
出了门,许南便松开了握着师父的手,率先下了楼。
她步伐很快,似乎想把人远远甩开。她没回头看一眼,自然也看不到对方盯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的模样。
许南隐匿在人群中,很快来到了那条巷子前,静静等待师父主动来将她引到他现在的住处。明明她包办了对方的一切,却不知晓他何时在这置办了院子。失控感让她迫不及待想要侵入,但她还是忍耐住了这样的想法,她要看看接下来师父会怎麽做。
从师父的反应,她才能选出最好的办法来回应。
靠在巷子旁的阴影处,很好地融入其中。但等了一会,迟迟没见对方走出酒楼。许南皱眉,擡起脚想回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很快收回脚靠回墙上。
另一边,看着许南走出酒楼的男人被大堂的交谈声吸引住。
“太後下了懿旨,为保国运昌盛,国师府之人终身不得婚娶。那许南年纪轻轻当真能忍住?”
“哪个女人能忍住?”说话的女人挤眉弄眼,“但这背地里的事谁又知道。只是可怜了那尚书府的小公子,听说这懿旨一下人就哭晕在府中了。”
哄笑声此起彼伏,但有道声音却清晰传入男人耳中,“这还不简单,许南学那前人冲冠一怒为蓝颜,离开国师府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奴隶出身,她可舍不得握在手里的权势。”
他走出酒楼,最後这句淹没在笑声中的话并未听清,他脑中全是许南和尚书府小公子。往日种种,一一浮现。
许南看着师父呆愣在酒楼前,随後因为挡道被小二轰到街边。而他的目光从出门就锁定在了对街的许南身上,但不知什麽原因迟迟不走过来。
随着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他终于迈步朝许南走来。阴影将两人笼罩住,许南垂眸看清了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复杂丶难以言表的神态。
“让我等这麽久,苏公子是来请我去你家中坐一坐的吗?”许南从他的表情中提取到了微妙的信息,她主动发起了“进攻”。
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还算得上干净,许南紧紧跟在师父身後,眼神落在他身上。
尽头处,他擡手推开斑驳的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精心打理的院落豁然展现在眼前。许南心绪起伏,一时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两人离开死亡谷後,她有段时间将师父安顿在一个小院子里,一个和眼前如出一辙的院子。她後来拿到卖身契离开崔家,与师父在那个院子又住了一段时间,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只有她一个人。他会突然在某个月出现,和她生活不到半月,便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有人陪,哪怕只是短短十几日,也很难忍受一个人的日子。许南就是这样的人,她觉得有人耐心听她说话,会顺应她的要求的日子是大好日子。
所以许南曾提出请求,希望他出现的日子长于消失的日子。这个请求是很久以後才实现,而那时许南似乎已经过了渴望人陪的年纪。
她那时曾阴暗地想,神仙才看不上这样破败的地方,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是很嫌弃,所以才在明明因为她的示弱心软不已,看上去恨不得满足她一切要求的情况下,依旧会离开很久。
这让她有时会冒出些莫名的情绪,觉得自己太没有能力,居然让救命恩人住在这麽烂的地方。
绿油油的藤蔓点缀着石墙,墙下裂了缝的水缸里养了几条不知名的小鱼。走近一瞧缸底沉着彩色的石子,阳光一照倒也有几分意趣。一旁的石阶缺了角,用碎瓷片拼成小花,只一眼就能看出院子的主人很用心。
许南沉默的看了一圈,随後登上石阶来到正屋前,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褪色的门楣下挂着一串风干的野橘皮,走近隐约还能闻到清甜的味道。门上贴着幼稚的剪纸,生动鲜活。
这一切都是她过去精心装扮的,如今六年过去居然在这看到了一比一的复刻。
“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这院子可是苏公子自个收拾的?”许南回头看向站在院子中央一言不发的男人。
师父摇摇头,“一个小孩弄的。”
“那这小孩真是心灵手巧。”她挑眉。
两两相望,沉默良久,见许南没再说其他话,男人垂眸小声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苏公子低着头嘀嘀咕咕说些什麽呢?”许南恨自己耳力惊人,但微微瞪大眼,作出困惑不解的模样。
“没什麽。”他的声音有些失落。
许南盯着他的头顶,清晰听到了胸膛里跳动的心跳声。
师父,眼前复刻出的一切,是你在怀念那段时光吗
你竟然在怀念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