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扔王太后眼前。
王太后乍一看那东西,魂儿都飞了,吓得面无人色,那东西就掉王太后脚前,王太后都不用捡起来,也知道那上面写是什么,毕竟刚不久前,她自己才把这份东西存档给烧掉了。
王太后装模作样道:“是什么啊?”然后弯下腰将东西捡了起来,再装模作样展开来看,后装模作样惊讶道:“这是什么!这是假!先皇怎么可能这样待我?彘儿啊,我是你亲娘啊,娘待你怎么样,这么多年来,你难道看不出来了?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助你登基,你可不能听信谗言啊!”刘彻从始至终都观察王太后脸色,随即道:“娘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是不是以前哪里看到过?”
王太后登时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将遗诏拽刘彻身上,嘶声力竭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母亲?我没见过这种狗屁东西!这是假,假!”
刘彻眯了一下眼,道:“既然是假,母亲又何必如此失态呢?今天早上,母亲和舅舅去了哪里,拿过了什么东西,难道记不清楚了?非要儿子给母亲提点一下么!”
王太后听了,脸上表情先是怒极,随即笑了起来,道:“彘儿,这确实是假,若是真,假怎么也变不成真,难道你不清楚么?”
刘彻看王太后脸上从怒变为喜,对方一定是琢磨出来了,存档已毁,自己根本没有别办法证明这个遗诏是真。
刘彻看着王太后大笑,心里一点一点发寒,道:“母亲,你就非要如此么?”
王太后转头走到凤坐跟前,道:“我并不是非要如此,是有人逼我,你也看到了,是有人逼我!”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遗诏上所述,顿时又是气愤,一脚将凤坐软垫踹翻。
王太后这本身是无心之举,只不过垫子翻开,里面竟然夹了一块帛布,上面还有些字迹。她本身没意,但是上面有字迹,而且东宫一直是太皇太后住地方,若是有东西,也必然是太皇太后留下来。
王太后蹲,将布捡起来,粗略扫了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随即转向刘彻,手一扬,笑道:“彘儿,母亲这里也有东西要给你看,你来看,这是老太太,你好奶奶留给你。”
刘彻没想到突生变故,就走过去两步,将帛布抢过来展开看,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上面是太皇太后亲手笔迹。
竟然和景帝遗诏如出一辙,只不过主角从王太后换成了椒房殿主人,陈阿娇。
老太太去世之前把刘彻叫到跟前,与他说了几件事,有一件就是留心嬴政,老太太看出来,嬴政并不是个简单人,但是他又怕自己多虑,所以只提点了一句给刘彻。
老太太将锦帛写完,终没交给任何人,只是估计太皇太后也没想到,先看到这封书信竟然是王太后,而且是这个节骨眼上…
******
窦太主和陈蹻还椒房殿里转磨,楚服过来道:“娘娘,李延年来了。”
嬴政心中有些狐疑,李延年一般是跟着刘彻,而楚服说是李延年来了,不是刘彻来了,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李延年是拿着圣旨来,众人跪下接旨,让窦太主和陈蹻,甚至是嬴政都没想到是,圣旨内容,却是说陈皇后把持朝政,废皇后,收回玺绶,令废后阿娇退居长门宫。
窦太主听罢已经愣了,道:“不对,为何废掉我女儿?”
李延年规规矩矩宣读完圣旨,只是道:“太主,您就请好罢,这还是皇上百般争取来,太皇太后谕旨,王太后意思,谁敢违抗?”
嬴政没想到有这样一劫,他极力避免废后命运,只不过他什么都算到了,无论是名,还是望,就连皇上宠爱也是集于一身,但事情仍然向着不可逆转轨迹延伸下去。
刘彻没有去椒房殿,李延年说不错,废后还是努力争取来结果,若是按照王太后意思,那就是让嬴政和窦婴一样,杀头弃尸。
刘彻有些疲惫,下完了圣旨之后就让李延年备车,要去牢里一趟。
窦婴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来看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跪下来请安,却见刘彻脸色不对劲。
刘彻隔着牢门,并没有让牢卒打开,只是席地坐下来,淡淡开口,这种时候,刘彻心中有些死寂,道:“窦婴…你知道么,你为了保灌夫,可谓是心力,但是…你不知道,灌夫事情牵扯出了多少事情。”
窦婴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道:“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刘彻只是很平静看着窦婴,道:“先皇可是留给了你一份遗诏?”
窦婴一怔,他没想到这件事刘彻会知道,这件事不论自己还是太皇太后,都是一直保密,而且太皇太后走了之后,应该也只有自己一个知道,但还是老实回话道:“是。”
刘彻道:“你可知道,这份遗诏,已经被窦太主呈给了朕?”
“什么!”窦婴惊道:“卑臣不知,这不是卑臣意思。”
“不管是不是你意思…”刘彻叹了口气,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道:“不管是不是你意思,这份遗诏已经被呈了上来,已经公诸于众了,但是窦婴,但是…”
刘彻看着窦婴,道:“但是尚书大行…没有这份存档。”
窦婴“哐啷”一声抓住栏杆,道:“不可能!皇上,你要信我,这绝对不可能,遗诏确是先皇给我!”
刘彻猛地长身而起,也抓住栏杆,道:“窦婴,朕信你,但是朕要告诉你,尚书大行没有,没有这份存档!现已经有人弹劾你伪造遗诏了…”
窦婴全身突然泄了劲儿一般,颓然坐了下来,刘彻道:“还不止如此,因为你这件事,朕刚刚已经下了圣旨…废皇后,收玺绶。”
“皇…上?”
刘彻也跟着坐下来,道:“朕无能,朕谁也保不住。”
“皇上…”窦婴抬起头,看着刘彻道:“皇上不要说这样话,您尚年轻,还有很长路要走下去,相信先皇将朝廷交给皇上,一定也是相信皇上可以胜任,不像老臣…不像老臣…只是,只是老臣连累了皇后娘娘。”
刘彻道:“朕心里头不好受,倒是希望你现骂朕,痛骂朕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