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从没想过,王太后有生之年,自己还会被铐着走进廷尉署。
主父偃、张汤都廷尉署候着,见嬴政真把当朝丞相,皇太后亲弟弟给铐过来了,都有些震惊。
张汤是个酷吏,这并不是廷尉署秘密了,很多大臣都听说了,不管是不是皇亲国戚,只要是下到这个狱里来,都要看张汤脸色。
只不过张汤纵使再是酷吏,也从不想把田蚡给铐过来,毕竟田蚡现背景很硬,王太后又健,任是谁也不敢和他较劲不是么。
主父偃早就看出来这个陈蹻不是普通人,燕地时候,嬴政雷厉风行作风给主父偃印象很深,今日这件事情,让主父偃佩服不已,这正是他想要作风。
田蚡戴着镣铐,张汤先是审讯了一下嬴政所说包庇之罪和纵容之罪,田蚡虽然想要瞒混过去,但是又怕自己拒不认罪,嬴政会拿出自己和淮南王事情说事。
所以只能一副悔不当初样子,道:“罪臣知罪了,罪臣只是一时心软,燕山王毕竟是我老丈人,燕山王翁主又是我内子,整日过来哭啼,不让我告发燕山王,罪臣只是一时心软,甘愿受罚!”
他这一说,主父偃和张汤有些面面相觑,好一个以退为进,推得还真干净,把过错全都推给了燕山王。
嬴政坐一旁却不着急,只是冷笑了一声。
田蚡听见嬴政这一声轻轻冷笑,登时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腿肚子转筋,就害怕他会说话。
嬴政突然长身而起,对主父偃和张汤道:“二位大人,我有一句话想要和丞相大人问问,此事事关重大,是陛下事先交待,所以不知…”
他说着,张汤立时会意,站起来赔笑道:“自然,自然…”
说罢转头对主父偃道:“主父大人,咱们先出去一会儿?”
主父偃虽不知道皇上和陈蹻交代了什么事情,不过陈蹻才识和办事手段摆眼前,皇上单独交待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
主父偃不疑有他,就和张汤一起出去了。
嬴政等他们都走了,坐下来,不紧不慢笑道:“丞相大人,站了这么半天,累了么?请坐啊。”
田蚡看他和颜悦色,和陈阿娇八分像面容有几分清秀,却不失男子英朗俊逸,登时觉得十分诡异起来。
田蚡擦了擦额头上冷汗,镣铐随着他动作“卡拉拉”作响。
田蚡赶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嬴政等了一会儿,又道:“眼下已经没有旁人了,丞相大人还有什么想说没有?”
“这…”田蚡心里猛跳,干咽了好几口涂抹,道:“这…燕山王事情,其实罪臣也不是很清楚,毕竟燕山王是封地,而罪臣一直京城里,只是略有耳闻而已。”
嬴政笑了一声,道:“我问可不是燕山王事情,而是另一件…武安侯难道不知?”
田蚡吓得已经不敢抬头,道:“不知…不知陈大人说是什么事情,还请陈大人给个提点,不然…不然罪臣一时也想不出来。”
嬴政站起身来,围着他慢慢绕,似乎是打量田蚡,道:“武安侯,我就给你提点一句…这件事,是皇太后不能知道事,别管皇太后多么想要扶持武安侯,巩固武安侯势力,但是这件事…一旦被皇太后知道了,恐怕她老人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田蚡登时抬起头来,吓得有些打颤,却强自镇定,道:“陈大人所说是什么事情,罪臣并不知道,若陈大人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也让罪臣看一看,否则你就是诬蔑,闹到皇上面前,陈大人面子也没有地方搁罢!”
嬴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不屑他垂死挣扎,道:“田蚡,你想看证据么?你还记得六年前,你是怎么把窦婴一家推上断头台么?你以为窦婴就那么傻,老老实实送死,从此以后你田蚡就能高枕无忧了?”
“窦…窦婴。”
田蚡吓了一跳,他还真是以为窦婴死了就高枕无忧了,不过立马镇定下来,笑道:“你不必套我话。”
嬴政道:“你以为我是吓唬你?”
他说着,从桌案上拎起一沓锦帛来,道:“田蚡,你部分田产上面记得一清二楚,窦婴狱中时候,你断绝了他和外界来往,窦婴是没有办法把这些呈给皇上,但是现排上了用场…对了,我险些忘了,还有你门客笔录,上面写着你是如何收受淮南王贿赂。”
田蚡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稳,瞪着嬴政手中锦帛。
嬴政微睨了他一眼,淡淡道:“田蚡,你可知罪?”
田蚡这时候再也靠不住墙,出溜着顺着墙坐下来,一副斗败了公鸡模样。
嬴政从里面出来,主父偃和张汤还外面等着,主父偃见他出来了,上前道:“陈大人,问怎么样了?”
嬴政笑道:“该问都问清楚了,二人大人若没有什么问,就放田蚡回去,等皇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要费一番周折,毕竟是丞相,明日一早上朝,由皇上定夺。”
田蚡第二回被廷尉署放回来,这一回加失魂落魄,他没想到自己事情已经被嬴政给查了个底朝天,自己门客竟然跑了出去,还投靠了陈蹻。
刘彻就知道王太后会来“兴师问罪”所以带着御林军一起去上林苑呆两天,等上早场也就回来了。
早朝时候众人都到了承明殿,唯独田蚡没到,刘彻坐龙座上,笑道:“武安侯怎么没来,朕都来了,丞相竟然不到。”
侍者忙道:“启禀皇上,丞相已经告了假,是得了重病。”
“重病?”
刘彻道:“朕只是去了上林苑两天,丞相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