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璃:“这样的水能灌溉吗?”
子翟:“确不如前。”
“然族人寻遍方圆百里,除非洪河之畔,再无膏腴之地。”
“我族唯与洪河相伴,不得迁矣。”
看来现在的粮食富足全仗着农护神的神力,和勉强抵御住了洪水的那点收益,开垦和灌溉实则都不如从前。
赖以生存的洪河,已渐渐不再给人们滋养,而成了威胁。
河上浮着一些木船,数量比昨天少,而且许多都被闲置着,没人使用。
米璃问:“两岸筑了高堤之後,是不是来往就变少了?”
子翟答:“高堤不便运输,南岸菽田皆已荒废,唯留少许苎麻,居者仅剩十馀,不常北渡。”
看来南北两岸已几乎被堤坝隔断,南岸的那点剩馀,已可算做钜巧族的飞地。
南岸还没去过,米璃有些好奇,道:“我们可以去南边看看吗?”
子翟:“可。”
*
子翟寻来一条木船,将6人带过河。
在涛涛黄水上游船,体验真有点一言难尽。
来到南面的堤坝,向南眺望,眼前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南面的平原比北面更绝对,连一座小山包都没有,而且似乎地势更低,还有越远越低的趋势。
大豆农田全部荒芜,只剩种苎麻的十几个庄稼人。
“苎麻田可以也搬到北岸吗?”米璃问。
子翟:“可。”
米璃便轻抿唇角,一根手指缠着长发的发梢,若有所思。
蒋依歌熟悉她这表情,凑过来问:“璃璃,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米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说:“还不成熟,得再想想。”
是有了一种想法,但不知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
南岸低洼丶广阔丶又荒芜的大地……
“我们能去南岸走走看吗?”米璃再问子翟。
子翟略有迟疑,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可。”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传入耳廓。
“轰――!”
“轰――!”
声音来自上游,浑厚如雷,由远及近,迅速将听觉占满!
随即便是远处工匠们的惊呼:
“洪水――!”
“洪水――!”
“千年不遇的特大洪水――!”
6人皆惊,朝上游望去
――天!上游的河面上涌起巨大的水做立方,如一面突然擡高的高台,将河面顿时升高了几十米!
这种泛滥方式闻所未闻,那架势,就像洪河之上,又生出了一条新河!
巨大的水龙轻易便将堤坝踩在脚下,视若无物,发狂般地朝两岸奔去!
它的身体里似有泉眼,水流源源不断涌出,誓要将方圆百里倾注成一片汪洋大海!
水声轰隆,引得大地震颤,洪河如一只疯狂的猛兽,正将它多年的积怨喷吐而出!
天盆倾覆般的洪水,任再高的堤坝也无济于事。
钜巧族就是再厉害,也挡不住这等天灾!
米璃脑中立刻闪现出市镇上900多条性命,如此巨大的灾难,能活下来一半吗?
其他几人都在惊呼,子翟亦面色煞白,胡须抖动,头一次露出了绝望:
“我族……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