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期满,沉茉终于从裴璟手中接过了那张盖着朱红大印、墨迹仿佛还带着宫廷威严气息的经营许可文书。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恭恭敬敬地向裴璟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沉茉,谢君上恩典!”
裴璟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百味杂陈。
他沉默片刻,状似随意地问道:“日后,可是就在这荥城落下脚了?”
沉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她摇了摇头,声音清脆而坚定:“回君上,荥城只是开始,民女的目标,是成为大渝首富!”
裴璟早已听凌昭说过沉茉志向,但此刻亲耳听闻,仍觉有些天方夜谭,毕竟大渝如今的首富家产,乃是三代产业积累而来。
他微微蹙眉:“首富?谈何容易。”
沉茉却狗腿笑道,“不是还有君上您这条世上最粗的大腿嘛!有您罩着,民女胆子大了,什么事都敢做敢拼,还怕发不了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点燃了裴璟先前压在心底许久的滞闷。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嘴上总是这般说法,可当初你摊子被砸,居所被围,险些性命不保时,为何不来寻孤?你当时投奔的可是凌昭,在你心里,莫非他比孤这一国之君更可靠?”
沉茉没料到他会突然翻旧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解释:“误会,误会,!民女只是觉得,君上您日理万机,后宫又有女君要顾及,那些市井泼皮的小打小闹,实在不敢拿来叨扰您。只有像许可文书这样的东西,民女实在无计可得,才来烦扰君上。如今能得君上相助,民女自然感激不尽。”
一番话说的诚恳合理,裴璟却听得颇不是滋味。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语气变得异常认真,纠正道:“沉茉,在孤这里,你从不是普通之人,你是孤的救命恩人。”他顿了顿,“你在孤心里,是不同的。”
沉茉心头猛地一跳,被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干笑两声将话题岔开:“君上言重了!君上福泽深厚,即便没有民女,您也会化险为夷,说起来,这段时间宫里宫外皆太平,看来那些想对您不利的人也消停了,真好!您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啊!”
毕竟你安全,我才安全。
裴璟看着她那明显口不对心的关切,心中微涩,追问道:“你让孤注意安全,是关心孤,还是关心大渝的君上?”
沉茉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满脸不解:“这,有区别吗?不都是您吗?”
看着她那全然不通情窍、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模样,裴璟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摆了摆手,终是没再说什么:“去吧。”
沉茉如蒙大赦,再次行礼告退,带着收拾好行装的阿蛮,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这座困了她三个月的宫殿。
宫门外,晨曦微露。
两道人影和一辆朴素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顾清风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目光温柔地望来,凌昭则靠在车辕上,嘴里叼着根草茎,见她出来,立刻挥手,笑容灿烂。
“顾大哥!凌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沉茉惊喜地跑过去。
“来接你啊!”
凌昭笑嘻嘻地接过阿蛮手里的行李,“沉大老板终于出宫,咱们的‘茉记新生堂’可就等你这东风了!”
顾清风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温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去看看是否合心意。”
一行人来到新店铺,沉茉看着眼前已经筹备妥当的店铺,惊讶万分。
只见店铺门脸敞亮,黑底金字的“茉记养生堂”匾额尚未揭开红布,店内布局清晰明朗,左边区域是雅致的木质货架,预备陈列她的各类护肤脂膏;右边区域则是干净整洁的柜台和展示架,用于摆放五颜六色的药糕和养生茶包。
两边各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在擦拭整理,甚至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账房在拨弄算盘。
“这,顾大哥,这店里装修,伙计人工,还有店铺租金,这得花多少钱啊?”
沉茉知道,顾清风手里虽然有个济仁堂,可医馆生意也并非多好,以他的财力断不可能准备如此之多。
顾清风听她疑问,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支吾道:“沉姑娘,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城东有位喜好投资的大老板投资了我们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后来听说我们合伙要开新店,派人寻到我,说看好我们的生意,愿意投一笔钱,每年只取一成分红,条件很是优厚。我见机会难得,便自作主张应下了,还未来得及与你商量……”
他语带歉意,生怕沉茉不高兴,可毕竟是君上要求……
沉茉一听,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眼睛一亮:“真的?有这等好事?每年才一成红利?这老板可真是大方!”
她立刻追问:“这位大老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顾清风按照
裴璟的吩咐,摇头道:“这位老板很是神秘,只派管家与各店铺掌柜签协议,从不露面,也无人知其姓名。”
“原来如此。”
沉茉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顾清风见她面上无疑,这才放下心。
当初君上派人来签协议,他还在犹豫君上此举是否是冲着沉姑娘来的,当他得知君上竟投资了街上所有店铺,他这才放下心,想着君上圣明,或许只是单纯想为荥城百姓分担一点经商压力,所以不等沉茉,赶紧签了协议。
顾清风不知,沉茉面上虽无疑,可她却是个心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