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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与归(第1页)

月老与归

123月老与归

二月二十五,帝崩。消息是清明翌日传到冰北的,这日也正是茗朏一行的啓程日,梁俐一路送行至城门,神态无异。遂茗朏虽见街上官民奔走,一幅寂肃声销之景,也只当是自己久居屋中丶病敏之故。直至闻人哀呼“生乎不可生!死乎不可丧!吾考悲矣!子不孝愿随侍冥府!”前次国丧,连叙也不过稚童,所记甚少,此刻才猛然惊觉,自检穿戴又及左右,皆无不妥,这才猛然想起梁俐。窃看去,她正遣身边人为那孝子说情,平静泰然看不出半分失魂落魄模样。

“表…”茗朏欲言又止。劝慰的话,她想说什麽呢?能说什麽呢?究竟劝慰是因梁俐需要?还是抽离出事外的自己需要呢?说放下何其容易!因几句劝慰便可放下之人不过是本欲放下之人,劝慰之言亦不过是为其利用的借口罢了。抱执之人只责恨自己痛得不够深啊!她明明再清楚不过,却因一种根深蒂固的惯例丶一种礼仪,便理所当然般觉得自己有资格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逝者已矣”吗?这毫无意义的善意改变不了任何现实!却又如何延绵千百年?是知此痛者鲜?还是求此借口者衆?人之悲痛,言之根本,缘何而生?为祭亡人思远故?为念残志抱憾哭?慎思慎思,人之悲,概为珍亲重友莫相残;人之痛,许因远危避险勿自折。皆在生也。然悲之至悲,痛之极痛,不思食寝,不顾生死,非为悲痛所护,反受其害也!遂,劝慰无用,终不可废乎?然人各有异,纵是同时受厉同事,所感也不可说截然相同。粟满之痛丶堂姐之痛,又表姐之痛皆可穿心。粟满近亡,堂姐近疯,而表姐却若无事。作为怃北将军,帝崩之迅她该是全冰北最早得知之人,可与不信死讯的茗朏不同,她的平静似是经历了一场转世,记忆未失,情思已绝;又如人之濒死,万事看淡。断情也好,心死也罢,她要的劝慰,只有她自己能给。

车队驶出城门,国丧增别愁,舍离难舍忧。心死又一重,今生再见否?依依嘱嘱,难阻扬鞭,浩浩南行,静若禁言。不知不觉间竟就到了那段颠簸处。茗朏听见石澹在车外提醒大家坐稳,特意调整了坐姿以为车马上就要晃动起来,却未料反是停了。羽羽下车查看,回来道:“是将军差人传话追我们回去。”

茗朏一行刚走未足一个时辰,梁俐就收到消息称东面有人举兵谋反,因知些内情她便以为是汇王所为,估其兵力料此战规模将巨,恐茗朏一行受其波及,这才急急追回。因消息尚未确定,只与说东面有人举兵,劝他们待情况明朗再行啓程。

此事重大,不可贸然。车队转头回驶,深夜入府,梁俐尚未睡,又将情况说明一遍,待他们安顿了才回营。可虽是安顿,如何安心?大战一起,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丶数十年,战火燎,耕地焦,离散逃亡,哀鸿遍野,生计向何讨?天不闻,神不语,人如草芥,世如刍狗,几人锦衣添玉食?积城西陲,若反兵一路向都,或可免遭一劫,可都中连家如何?以茗朏之亲疏如此,另有亲友之亲疏如何?又怎知此揭竿人不会一呼百应丶举国混战?幼时不知忧,常怪长者自寻愁。明明不曾延师授,惴惴不休。惴惴不休,求向何处得筹谋?无眠夜,更更恨无能。

可这人间事啊,有人悲有人喜,有人喜他人之悲,有人仇他人之喜,有人盼事败,有人望事成。让将军府中人最怕的一呼百应却恰恰是那揭竿人所愿之景,其以摄国危邹氏之名领全族百馀人起兵,本自以正义,然未及出郡便被镇压。五日後消息传至冰北,于茗朏等人无疑是心患得除,虚惊一场。经此,连叙归家之心愈急,即日便要啓程,差石澹往营中传信辞别,又嘱石欣童娘快些收拾,来茗朏这屋见羽羽不急不忙,好一顿催促。刚踏出门去,石澹却回话道:“将军让郎君再多住段日子。”

“何故?”

“说是这几日冷热不定,女公子体虚,恐路上染了邪气。”

听石澹这一说,连叙才想到这几天确是忽冷忽热,冷如初春热似盛夏,加上连日忧心,自己都有些火气,茗朏一直吃着药,虽未见症状,却实是经不起折腾的。遂应:“那便听表姐的,再住段时日。”

连叙心软听劝,此乃优点,却也不知有朝一日是否会变成缺点?但这次他庆幸自己听了劝——是日入夜茗朏就发了热。好在不甚凶险,添了药用了针,子时就退了。然经此一事,连叙就算再急于归家也不敢轻易提了,只时不时地探探思妍口风,倒不单为啓程,也是当真担心茗朏的身体。

冰北春短,赶着节气入了夏,天气和暖而不烈。茗朏的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虽未闻思妍明说,大家却都有意无意地收拾着行囊,爰爰提提,似是天光明媚,将那寒冬丶那些阴霾也一并驱散了……直到汇王檄文至。

檄文斥王浪先挟野子乱正统後杀先帝欲自立,号召天下义士顺应天意共诛罚之。然檄文虽至,战火未及,因有前次之事为例,一时间,茗朏反不如前次心焦。却不知汇王所集兵力十万,本可一博,檄文一发,和召者衆,又至十万,东军自东向都中,都中军北上迎敌,又有近都义士袭都空虚,此外国内多地小规模暴乱频起,自不乏趁机行恶之徒丶临战倒戈之辈。战延数月,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冰北边地,民多贫弱,难得平泰,厌战甚烦,只要梁俐无所动,冰北即不动,尚且是难得一块安宁地,也因此有些早先向外逃难之人又因避难逃了回来,带着历经战争的慌乱和道听途说半真半假的消息——有人说东军就要攻入都城了,有人说王浪跑了,有人说这仗要打上数年。但当入秋後大战息结时,他们又好像从未说过这些话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结果。这场声势浩大的天罚终被证明未顺天意,汇王败了。王浪命数未尽,他的拥趸们又借机将其捧得更高。浪大悦,大赏战中有功者。而最让茗朏意想不到的是这其中竟有一位故人。

暑後未及肃杀时,天高云淡,霞叶映彩,熠熠美景祭何人?独绚烂。天无悯,地无恤,春战无人耕,秋收荒草生。茗朏一行的啓程是迎着人流而去的,冰北因未卷入战乱,自春至秋又是难得的风调雨顺,竟也摇身一变成了国中少有的丰盈之地,饥民陆续有至,其瘦削病木模样最是与这华秋格格不入,像一抹墨污醒目得令人生憾。车队行至上原分道,连叙向都中,茗朏归家,思妍与童娘南下——因这段时间相处,童娘已决定随思妍学医。无有不散之筵席,依惜不舍,亦需各赴己路。思妍童娘率先辞别,其馀人留宿上原休整了一日。茗朏本是驾马车而来,连叙将牛车匀出一辆,嘱其用马车载物,乘牛车赶路,牛车虽慢,胜在稳当。车队寅末出发,东西相背。

与冰北不同,上原郡因其所处方位,就算未有参战也难免受其影响,万幸朝廷预估此战将久,为保前线粮草,以上原为供给後方尤重农耕,未料不及秋收便已收兵,也算天无绝人之路,让本就饥馑的上原民衆得以续命。但因有难民涌入,纵是丰年亦不过勉强果腹。因此,原住者对外来者渐生怨怼,继而滋斗,加之大战方歇,尚有逆党未清,遂无论城中巡逻还是城门盘查都甚为严格。茗朏与羽羽坐于车内候检,时已近巳,秋风飒爽,不误烈日高阳,前队中忽一阵骚动,乃是有人因体力不支晕死过去,其家人手足无措又逢盘问,愈发慌乱。茗朏使羽羽带水饼上前解围,恰被前来巡视的郡丞认出。茗朏本无意惊扰郡府,此时被认出却也不好怠慢,下车行礼,各问康安。

“齐女公子可听闻杨校尉喜讯?”郡丞闲话般说得稀疏平常,如高山之民日常下山采买,偶然拉了一把困于冰雪之中精疲力竭生死一线的登高客。

茗朏一时混沌,竟不知郡丞所说何人?因齐釉之死,原本怎麽都不能相信杨伊已死的她只觉心灰意懒,再未提及过此人。“杨…校尉?”乍闻此言,只觉惊不胜惊,喜不能喜,明知非梦,却唯恐所想皆是错,所盼皆成空。

“正是蒙冤而死的阳湖郡都尉之子,其因此次平反有功受封校尉,殿前伸冤,已然昭雪。听闻其不日将赴阳湖为父改葬,女公子此次归家,应会逢故人。”

他……没死。

“女公子!杨郎君确还活着!江原!你家郎君没死!”

“当真是我家郎君?杨伊杨郎君?”

郡丞笑点头,丝毫未怪江原无礼,只是喃喃:“杨校尉于冠礼前遭祸,有幸逃脱,却自取‘亡’为字,不知可有深意。”又见茗朏之前的候检之人都已出门,与茗朏道:“耽误女公子赶路了,望一路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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