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一滴泪自云渺的眼角落下,划过其眼角的那颗小小的丶浅浅的泪痣,砸在谢诀的手背之上。
“怎得还哭了。”温热的眼泪砸在谢诀的手背之上,谢诀忙从榻上跪坐起来,凑到云渺面前,一边温柔替人拂去眼角泪珠,一边说话逗着对方,“阿姐,被休弃的人是我,我都还未哭,你怎得先哭起来了?”
垂在一旁的那条毛茸茸的狼尾像是也知晓云渺喜欢自己一般,颇为懂事的落到了云渺的膝上,左右摆动着,像是只摇尾的小犬。
这泪落得连云渺也未反应过来。
感知着颊边轻柔温热的触感拂去自己眼下那点并不明显的湿意,云渺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偏去了一边,自己伸手想要接替下对方的动作。
膝上的那条尾巴却丝毫不懂眼下的气氛一般,仍旧不住的来回摇摆的,时不时隔着轻薄的里衣层上云渺的腰肢,带起细密的痒意,闹得云渺不得不转回头将其捉住:“谢诀。”
“我也不想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尾巴眼下又失控了。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般。
云渺都已经习惯了。
最後她只能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对方那条毛茸茸的尾巴,那尾巴也立即乖巧了起来,蹭着云渺的手心。
夜色之中二人都未发现,云渺眼下的那颗不知何时生出的泪痣不知何时又消失了去。
而其识海之中,那禁锢着某段记忆的锁链也在无形之中缓缓松动……
“连音!不好了,你快出来!!”
门外来人的话语声猛然将榻上还在沉睡中的两个人一道吵了起来。
云渺猝然睁开眼,却还是盯着床顶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出什麽事了?”
云渺坐起身,轻蹙了蹙眉看向门口处那个隐约的身影,语气里明显困意未脱。
谢诀也跟着坐了起来,他听出了来人就是昨日同阿姐站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下意识伸手圈住了身旁之人,将下巴搁到了对方的肩窝处,像是什麽犬类在宣誓自己在主人那的地位,亲昵的意味亦是不言而喻。
“我种在院後的那些草药全被人毁坏了!你说是不是有什麽乱七八糟的人混入水云天了?”门外人说着说着,不由得又跺了跺脚着急道,语气里自然也不乏气愤,“连音你快点起来,陪我去将人拿下。”
何知话音刚落,云渺脑中却已自然而然地筛选出了其口中那个“乱七八糟的人”。
她转头看向此时正将头搁在自己颈窝中,面色温和,且举止乖巧的男人。
对上云渺的探究的视线,谢诀莫名也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
虽然确实是他做的,赔上些仙草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他莫名还是有些心虚。
不过很显然,他也没有什麽要悔改的意思,偏过头小声嘟囔了句:“谁让他同你靠得那麽近,而且你还同他说我是不重要的人,还将我们之间的红线剪断了……”
话虽如此,谢诀却半点也不後悔。
甚至若是先前让他知晓这人竟还会大早上扰了自己和阿姐的清梦,他想他当时应该将他的那堆仙草全烧了,再将他的殿一并拆了才是。
这样他才不会像现在这般有空来搅扰他与阿姐。
云渺轻蹙了蹙眉,一句意料之外又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话脱口而出:“怎得还是这般爱拆家,总不会是这麽多年了磨牙期还没过吧?”
话说出口,云渺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因为她的脑海中似乎多了许多陌生的,但是应当是属于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好像开始恢复了。
谢诀原先搁在云渺肩颈处的头也猛地擡了起来。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些什麽,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阿姐?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云渺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擡眼直直对上谢诀的眸子,点了点头。
被禁锢已久的记忆如刚开闸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後地倾泻而出,全然不管任何先後顺序,胡乱地在云渺的脑海中再现丶堆叠着。
甚至云渺原先的规律排列好的记忆也被这些洪水般的记忆冲散。
好在她并未因此感到太多的不适。
何知这个小小的插曲也很快过去。
当然,最後是跑出去玩得忘了回家的小犬背下了这个锅。
而云渺却一整个上午都没什麽精神,一半是被闹得厉害了些,另一半则是她脑中的那些记忆碎片实在过于繁杂了些,堆在她的识海之中让人感觉疲惫得厉害。
好在她识海之中的那些记忆全数解禁之後,便开始自行按照顺序一点点重新有序地排列组合起来。
也包括她在梦里看见的那个场景。
不过这一次,她不在站在小院外,而是坐在了男人的对面,手里捏着那条有些潦草的剑穗。
昨夜男人的话语,此刻也被再一次全数验证。
尽管早些时候,云渺就已经给予了信任。
只是遗憾的是,独独关于不周山的那些记忆仍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浓雾,叫人看不清楚。
就像是什麽东西故意将这部分记忆掩盖起来一般。
可是越这样,云渺越好奇不周山中究竟藏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