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叶茴像长辈般语重心长地拍拍云薏的肩,冲向後面马车上的云苡挥挥手,“後会有期。”说完便揣着三大袋金子,意气风发地走出城。
“若是有机会,我可助你灭酥糖。”
玉扉城的雪铺在屋瓦上处处金光,夹道边的寻常百姓都在道这是瑞雪兆丰年,叶茴一行的马车悠悠驶出城。
忽而一段婉转的琴声传入耳中,叶茴掀开帘子,望见城墙上抚琴相送的云薏,又潇洒挥了挥手。
“这云薏和他妹妹云苡似乎也没那麽坏啊。”马车上段斐说道。
却遭来洛十洲的驳斥,“你这个衣食无忧的贵公子哪里懂江湖的险恶,越是这样的人越要提防!”
段斐不忿,怎麽感觉洛十洲仇富啊,想找叶茴主持公道,偏头却看见叶茴靠在窗边睡着了,“嘘,你别说话了。”挤开洛十洲,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叶茴身上。
*
马是千里马,但人赶得慢。
叶茴从瞌睡中苏醒时,才走了不到十里路,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和手臂,还回段斐衣服,小心地避开马车上睡成一片的两人下车。
马在吃草,车夫在一旁的茶铺饮茶,她结算给车夫钱财,打发他离开。
“小二,来碗热茶。”空气里依旧是寒冷的气息充沛。
“嘚嘞!”
叶茴背对着茶铺,望向枯黄了叶丶光秃秃的笔直树杆群闭目凝神,身後窸窸索索的脚步渐起接近,端着茶碗的手腕微微颤抖着。
突然有光一闪而过,车上的洛十洲正巧醒转下车撞见这幕,大喊了声“叶茴”。
叫声吓醒了段斐,迷茫地探出头看向茶铺——叶茴正摁着一个戴斗篷脏兮兮的人,茶碗碎一地,不远处应是茶铺小二的人昏倒在地。
他俩急忙下车。
揭开遮住了面容的斗篷,三个人都意料不及,不约而同地惊呼,“芙啼!”
天哪,同之前细皮嫩肉丶服饰华丽的芙啼判若两人,眼前此人简直与最落魄的乞丐有得一拼。
芙啼也没想到会冤家路窄撞上叶茴三人,拼命挣扎夺回斗篷,覆盖住整个脑袋。
逃出後隐姓埋名逃命的二十几日,她早已忘记自己叫芙啼。
“芙啼。”不知道她为何变成这样子,叶茴只管用劲摁她的手腕,令她吃痛面对,逼她想起自己。
“我不问你的遭遇,但我给你指条明路,如月庄,如月庄听说过吗?”芙啼止住挣扎,同时叶茴放轻手劲。
继续说道:“现今如月庄三美人之一的柳纭萝就在十里路外的玉扉城,你想要安身立命,可以去试一试拜入她的门下。”
“可……我……”芙啼的声带竟有损毁,声音嗡嗡不清。
叶茴松开手,掏出一些金子塞入芙啼手心,“无论遭遇什麽,就凭你这份想活着的毅力,我相信往後如月庄的三美人会变成四美人,会有一个柳纭芙闻名江湖。”
“我也相信。”段斐插嘴,默默挨到叶茴身侧,顶着几双直勾勾视线,“因为我信她。”解释。
“多谢。”芙啼道完谢,攥着叶茴给的金子远去,确实是玉扉城的方向。
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向南直抵京城的一路,这样的插曲还有许多,三人组基本每日都有“路见不平丶拔刀相助”环节。
越往南,气候就越温暖,云薏那坑来的皮毛大氅早已穿不了,换上轻便的春秋服。
“烟花三月下扬州。”叶茴叼着狗尾巴草,惬意躺在敞篷牛车上。
“好诗啊——”洛十洲一把弹起,猝不及防又被段斐一把按回,语调插上翅膀,随风拐了个弯还转了个圈。
叶茴憋着笑,看他们不对付地打闹。
碧色如洗的天际,一团软绵绵白云慢慢平移,逐渐超出视野,速度缓了下来,叶茴叼着狗尾巴草,玩世不恭转头,气宇轩昂的城门赫然在眼前,“到了。京城。”
辩论得直冒火的段斐瞬间抽离,起身站在牛车上雄赳赳地叉腰,“回家了!”
被叶茴拽回来,瞪着眼睛警示他,“现在我们是通缉犯!段大公子。记住我们分批进城,然後在你说的香暖楼碰面。”
“哦哦。”段斐连忙捂住嘴,按计划假扮他城寻常百姓,掏出事先准备的假身份。
可谁知,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城门外的士兵就不打一声招呼的拦下了段斐,“救我,救我,叶茴。”
藏在人堆里的叶茴时刻留意着带走段斐的人,进入城门後,他们带段斐去见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似乎呵斥了一番他,稍後段斐便不再挣扎,像只打了霜的苗,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
这麽乖巧,难道……是段楷?段斐游戏里的爹。
三人组瞬间砍为两人,叶茴小小失落了一会,劝慰自己,“也好,至少段斐会安生许多。”
依照约定,询问几个热心摊主,来到香暖楼外,果真如段斐夸赞的那般庞大精妙,叶茴站在香暖楼的对面等待洛十洲的到来。
日头不知不觉偏移许多,叶茴等的腰酸背痛,洛十洲久久未有踪影。
街面上来来往往一批又一批服饰各异的人,忽而有一人跟没长眼睛似的,醉醺醺地从香暖楼出来,跌跌撞撞往街正中冲。
此时另一方向有一辆马车故意般朝人堆里扎,就要与这人碰上,叶茴暗道不好,快速上前拉回踉跄的人,避免了一场事故。
她拂拂衣袖,深藏功与名地继续回原地等洛十洲。
“等会!”那人喝住了叶茴,大声道,“偷我钱,我要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