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姑娘,我这小孙女被我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别往心里去昂。”老妇人慢悠悠地说,粗糙的手指放上叶茴的手腕,要为她诊脉。
“奶奶!”招来了小丫头的不服。
叶茴二话不说连忙靠近几分,让年迈的奶奶姿势可以舒服一些,“没事的奶奶,您的孙女性子豪爽,很可爱。”
“谁要你替我说好话了!”小丫头反应激烈,脸却是红了一红,瞧见奶奶和叶茴相视一笑,更是恼羞成怒般,佯装生气地跑了出去。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老妇人满眼都是对孙女的宠溺和喜爱,托着叶茴的手放回,安心地拍了拍叶茴,“姑娘恢复得不错,老身活这麽多年,还是头回见到,身体自愈能力如此强悍的人呢。”
“不过,你的体内似乎还有别的……”像是体谅到叶茴心情似的,没有继续说。
叶茴了然,反过来拍拍老妇人,豁达地宽慰道:“奶奶,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麽?”
“好啊好啊。”老妇人拄着拐杖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休养了,过会我那孙女会把汤药送来。”
“……”叶茴注视她背影犹豫了一会,“等等!”
还是出声,瞧着老妇人转身,“冒昧问问,您孙女的姓名。”
老妇人笑了笑,脸上的褶皱更深,窗外的雪花忽然飘进了屋内,两人隔雪对视。
“苏礼。”
苍老而娓娓道来的声音,平和又庄重,仿佛已为这句询问等候多时。
既来之则安之。
“喏,给你的药,赶紧喝了。”小苏礼一脸不耐烦地放下碗,叶茴躺在床上,存着故意捉弄的心思,就是不动作。
虚弱道:“神医,我的手好沉重啊,擡不起来,是不是快死了?”毫不忌讳地说着生死。
“呸呸呸,你快呸呸呸,这麽年轻说什麽死不死的。”小苏礼急了,赶忙走近,捂住她毫无遮拦的嘴,不忍心瞧见叶茴可怜巴巴的眼睛,又一把盖住她的眼睛。
叶茴:……
“不就是吃药嘛,我喂你,行了吧。”
小苏礼傲娇地拿开掌心,扭捏地端起药碗,对准叶茴的嘴唇,命令般,“喝!”
叶茴垂眸看了看黑色的苦药,又看了看正经丶没开玩笑的小苏礼,“就这麽喝麽?”
“还想怎样。”边说,边掐开她的下巴,使劲往口中灌。
“咳咳咳。”叶茴挣扎着推开苏礼,放软了的眼神无声质问着女孩:想谋杀?
“谁让你故意装虚弱的。”原来她早就识破自己的主意,好吧,算我认栽。
日东升西落,叶茴一连住了许久。
慢慢的,小苏礼开始日复一日地缠着她,非要听那些陈词滥调的江湖英雄儿女故事,若叶茴不同意,便还会报复心极强的特意往她饭碗里掺盐。
可叶茴偏就不屈服。
想斩断苏礼向往江湖之心,改变往後的发展。
这算不算救了她?叶茴时而会想。
所以,不但硬着头皮吃下了那碗极咸的白米饭,还卷了被褥主动地在潮冷的地板上睡觉。
气得不知她用心的小苏礼连平时的剁菜声都加重了不少。
嘭嘭嘭丶嘭嘭嘭,像在剁叶茴似的。
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叶茴~好叶茴~叶茴女侠~求求你,就跟我说说江湖上的事嘛~好不好?嗯,好不好呀?”
叶茴节节溃败,输得很彻底,一如曾经,完全拗不过苏礼。
却一定要板着脸,不说妥协,拍拍温暖的被窝,“就当是讲给你的睡前故事吧。”
于是,久而久之,她们常挤在一个被窝里,小苏礼很熟悉叶茴的体温。
风雪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期间不乏有出山的机会,但叶茴和小苏礼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此事。
一个是因为反正无处可去,另一个是因为还想听更多的故事。
这一晚,寒风啸啸吹倒了屋外的棚架,小苏礼闻声心急如焚地跑出门,“叶茴,快帮帮我擡起架子。”
叶茴跟在她的身後,搬起架子,搓搓发冷的手,望向澄澈闪亮的山间星空,忽然産生了该离开的念头。
故事发展至尾声,叶茴的主体意识渐渐回归,柔和的目光与数百年前的那一束重合,轻轻洒向在棚架旁忙碌的苏礼。
十成十明白女孩对江湖武林的热衷。
鬼使神差说道:“苏礼,你以後会擅幻香,创大名鼎鼎的鬼松阵,会认识一个名叫苏嘉丶擅长音律的男子,他很爱你。”
夜空闪过一颗流星。
忽而一句话跳入叶茴的脑海——小女子名唤苏礼,夫君名唤苏嘉。我二人擅长的便是音律和幻香。
怪不得当时觉得耳熟,原是因为,本就出自我?
震撼和混乱的感受瞬间打入叶茴大脑,脚步不自觉向後退了两步,不慎磕到台阶,在小苏礼惊呼声中,骇然向後仰摔而去。
非死即伤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