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号住着的是一个聋子。
他本来是能够听见的,两只耳朵是某一天他亲手拿毛线鈎针捅聋的,鲜血淋漓地流出,瞧着便痛得很,可他却没有感觉似的,只知道朝衆人微笑。心满意足。
虽然他听不见了,但大家还是习惯按之前的称呼叫他“阿妒”,就是得叫完後碰碰他,阿妒才会有反应。
据说他没什麽精神病症,只是有些感官过载。
偶尔的月初会有一个瞎子朋友来看望他,是精神病院难得的外来客人。
808号房的小姑娘是自闭症患者,整天就蹲在角落里,面对着墙壁反复旋转一枚特别沉重的硬币。
偶尔学学窗外的鸟叫。因为过于逼真,还曾在夜间吓到过隔壁803号房的小谢。
809号来精神病院没多久,是躁郁症,情绪躁狂的时候远远多于情绪低落时,发起病来简直比下刀前的年猪还难控制,得先暂且被安排在病床上强制冷静。
叶茴摇了摇头,把一连串像爆竹噼里啪啦跳出的信息甩飞,心思回到当下,确定这层走廊里没有什麽奇怪之处。
“或许是需要下楼或者上楼看看。”她说着,趁尽头处的值班室没反应,快速溜到楼梯口,撞上那扇铁栅栏楼道门。
“还真给上锁了。”叶茴走近,却发现门上原本的钥匙锁,变成了密码锁。
楼道里的窗户玻璃时而被大风震得哗啦啦响,钻过缝的风吹得窗帘不安分。
这密码锁很是奇怪。
四位数的密码,拧一圈一共有十面,却只有0和1两个数字,剩下的便是空白,叶茴随意转动了几下查看。
二进制!她很快反应过来。
“那不是一共也就十六种可能吗?”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故作深思,“就算我一一穷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哎。”
“如此简单?”叶茴都被整出後遗症了,总感觉不会这般顺利。
但虽是这般想,她还是先上手。
“咔哒”。
另一头的假叶茴在她不知不觉中走出值班室。
原本还在走廊上散漫行走的患者们,宛如见着什麽牛鬼蛇神令人恐惧的东西,纷纷低垂着脑袋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假叶茴离去的身後,患者如同恢复正常般,目的明确地加急躲进了各自的房间。
叶茴还在专注认真地穷举密码,刚刚才拧完数字1换算成二进制的0000。
锁毫无反应,0000密码错误。
虽然只有两个数字,但是它们毫无规律地打乱藏在十面之中,以致第一次寻找数字的麻烦程度不亚于正常的密码锁,好在接下来便会轻松许多。
她已经大致记住了每一圈中另一个数字的位置。
正要尝试数字2。
走廊里传来一段吟吟笑声,一张夸张的猩红鬼脸在灯光寂灭後扑面,仿佛就要触及人心底的恐惧。
叶茴没有慌张,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捧高过她头顶的幽幽烛光,在昏暗里惊觉对方伸出的一爪!
灵活地堪堪躲过,後肩衣物发出“刺啦”一声,叶茴没有迟疑,趁对方发愣一瞬迅速隐没入走廊暗处。
靠着墙壁平复心跳,耳边尽是怪物气愤的跺脚怪叫,震天动地,似乎能撼动整栋楼的安危。
在对方捧着的一截蜡烛里,叶茴看到,一张自己的脸大张血口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