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能看见韩凌松的身影。他并没有直接去买单,而是低头和陈妙言说了几句话,片刻后,两人回到柜台前挑选珠宝,那些店员知道他们是大主顾,一个个殷勤地围在俊男美女的身边。至于是在挑选什么……时响看不太清楚,猜测着可能是项链或者手链。手里的冰美式快要见底时,韩凌松离开了珠宝店。见那抹高挑的身影站在马路边、四下寻找自己的身影,时响摘掉口罩,将两指抵在唇边,一声清脆悠长的口哨随即响起。这个时间点,天桥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韩凌松闻声抬头,只一眼,便发现了倚在栏杆边看风景的时响。随后拾级而上,很快来到他的面前。时响随手将塑料杯扔进垃圾桶:“买好了?”那只黑色口罩一侧挂绳勾着他的耳朵尖,另一侧则松松垮垮地垂在脸颊旁,俊秀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一时间看不出表情。韩凌松点点头,抬手招呼他:“陈妙言订了家法事餐厅,去吃饭吧。”时响刚说了一个“好”字,脸上笑意还没完全绽开,眸光一落,就看见对方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素圈男戒。唇角的弧度瞬间僵硬。韩凌松自始至终观察着他的表情,此刻,终于可以说出酝酿许久的话:“生气了?”时响很刻意地移开目光:“你不是说,不送陈小姐戒指吗——结果不仅送了,买的还是对戒?陈小姐的爸妈要是看到这戒指,怕是会在家里等着你上门提亲吧?”迟迟没等到韩凌松的解释,他轻嗤了声:“很难不生气……”还有点嫉妒。仿佛能闻见空气里越来越浓的酸味,韩凌松这才扬了扬唇,紧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丝绒小盒子,当着时响的面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同款素圈男戒。戒圈比他那枚稍微小一圈。是时响的尺寸。深陷于一片酸涩的泥沼中的家伙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喜悦冲垮了内心的堤坝,面上却强装镇定,嘴上也没饶人:“你一个人买三枚戒指,珠宝店的导购员没问你什么情况吗?”四下无人,只有风在偷听他们的悄悄话。韩凌松拿起盒子里的戒指,套在时响的无名指上,缓缓推向指根,欣赏了几秒钟才纠正:“我只买了两枚戒指。”“那你给陈小姐买的是……”“时先生!”时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桥下传来陈妙言的轻呼,或许是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她似乎并不打算上来,只冲两人扬了扬手:“餐厅我已经定好了,窗边的好位置,你们快过去吧!”倏地收回手,时响将眼眶中泛起的湿意迅速压下去:“那你呢?”说话间,他发现对方盘起的发髻上多了一只小小的钻石皇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陈妙言觉察到时响的视线,抬手摸了摸头上华贵璀璨的饰品:“好看吧,韩总送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啦。”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无比仓促,以至于时响有些糊涂,只得将狐疑的目光投向韩凌松:“陈小姐不是说‘吃饭的时候拍几张照假装约会应付父母’的吗,怎么走了……”韩凌松云淡风轻地回答:“她改主意了,不想再打着我的幌子来应付父母了,打算回去摊牌——不想结婚,只想投身学术。”因陈大小姐的决心而震撼,时响愣怔许久:“因为你挑了顶皇冠送给她?”偶尔,他也会折服于那家伙的温柔和细心。细腻如陈妙言,也一定有同感。“或许吧。”韩凌松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自谦,“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只是觉得,我和陈妙言之间应该还有别的合作方式——比联姻更有价值的合作方式。”时响释然地笑了笑。复又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素圈戒面上隐着一弯弧光,低调,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整颗心都被一种踏实的、饱胀的安全感所填满,还来不及消化完全,耳边又响起了韩凌松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陈妙言还说,不想打扰我们约会了……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去观景餐厅再把戒指送给你、向你求婚的,这样显得正式一点,不过,刚才一听你说‘很难不生气’,我就等不及了。”回忆着自己方才闹别扭时说的话,时响脸上一阵滚烫,急忙找补:“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有很生气……我哪有那么小心眼……”猛地想到什么,瞬间改口:“慢着,你刚刚说什么?”时响屏住呼吸,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非常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求婚?你,跟我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