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掖庭回来时,一路上很想与兰沅搭话提出要见见蓝歆,可是小宫娥一反之前的说说笑笑,冷着脸急步将她带了出来。
韩雨钟摇摇头,“宫内不比宫外,柔仪殿娘娘不同意,我们都见不到蓝歆。且之前宫内也查过蓝歆,她所说句句属实,也的确吓病了。”
“这桩案子处处透着奇怪,陛下也不知想让我们查到什麽。”
韩雨钟沉思起来,他手里的东西太少。芸芸的尸身早已下葬,宫里可没有什麽仵作验尸,不吉利,唯有太医的证词,言明芸芸是受到极度惊吓,心脉俱断而亡。
证人也见不到,蓝歆人还在不在柔仪殿都是两说。
骆抒想了想,“陛下可是想查那批失窃之物?”
丽妃娘娘虽不是宠妃,可也身在妃位,她的宫中离奇失窃了如此多的东西,又重新出现,确实值得一查。
“宫中物品失窃,一般都是守门的宫人和管着各宫小库房的里应外合,拿到宫外去换银子。”
“可是这桩案子,失窃的衆多物品并未出宫。内侍省派人查过,芸芸并没有与那个宫门的守门太监交好,或者说,除了柔仪殿的蓝歆,她都没有和谁要好。”
韩雨钟不满内侍省,连点有用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这边,骆抒摸出两个装有红砂的纱布包,唤韩雨钟来看,“大人,这一处是我在失窃物品上刮下的红砂,一处是在芸芸床底摸到的。你可看出有何区别?”
两个纱布包打开,左边呈粉状,一看就知道是刮下来的,右边的呈膏状,像是受潮了。但除了干湿状态不同,韩雨钟还真看不出区别。
“娘子技艺高超,就别让我看了。”
他以为骆抒是特意让他放松一下。
谁知,骆抒正色道,“大人能看出来的,来。”
她将两个纱布包放在光照下,“右边这个,是不是泛光。”
确实是的,右边红色湿润膏体中泛着一层微微的金光,照进韩雨钟的眼睛里。
“这……”
骆抒收起来,“大人是不是想说,挺明显的。”
接着,她述说起今日的见闻,从柔仪殿到掖庭,发现了三处红砂。失窃物品上的红砂斑丶芸芸床下的红砂痕迹,掖庭的红砂衣。
“如果我没有看错,衣领处的红砂也泛着金光,同芸芸床下找到的是一样的,两者与失窃物品上的红砂斑不一样。”
骆抒问他,“我不像大人一样,懂得判案。但是大人觉不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太过顺利了,像是有人特意将三样东西摆在我面前,叫我分辨。”
在审刑院待久了,骆抒从卷宗上了解到不少办案的故事。特别是大理寺,韩大人口中能人衆多的大理寺,就连他们想查到什麽关键物证,都需花上好几日工夫。
所以宋禀安大人老是调侃审刑院活儿轻松。
就算宫内已经查过一番,可这样半遮半掩是为何?
韩雨钟意外骆抒的敏锐,他将泛金光的红砂托在手心,“可为什麽让我们发现它呢?”
这个红砂有何特殊之处?
骆抒说出早已准备好的想法,“若大人准许,我想验一验这红砂泛光的东西是何物?”
其实骆抒已有大概得猜测。
韩雨钟犹豫,“这红砂碾得极细,你如何能分辨?”
“大人信我吗?”骆抒问道。
韩雨钟自然点头。
“那就让我试一回。”
宫内审刑院里出了个奇景,韩雨钟在一边陪着骆抒,见她取出大盆,请宫人帮忙打了一盆水,将红砂在水中完全搅散。
红砂被搅散後,所有的颗粒在水中逃窜四散,这下更能看清水中红色颗粒和金色颗粒的不同。
之後骆抒取了一个小木碟,从水底往上舀了一勺,混着水的红黄颗粒都盛入碟中。接着骆抒开始旋转小木碟,这一旋转将不少红色颗粒转出去,只留下了金色颗粒。
韩雨钟认出了这种手法,“娘子怀疑这红砂里混着金子?”
这是很明显的淘金法,骆抒点头,“从开始摸到这个红砂,我便怀疑其中混了金子。我虽然不懂宫中事,可也明白,混了金子的红砂应当比普通的红砂更为珍贵吧。带我的那个宫人曾告诉我,各宫娘娘要领红砂,还需写条子到尚服局去领用,更何况是这种呢?”
这岂止是珍贵,韩雨钟心底如疑云一般,“这条线索让我去查,先不要惊动吕相公。”
骆抒明白,转而欲言又止,“大人,还有一桩事。”
她拿不准该说不该说。
韩雨钟见她脸上写满担忧和不安,以为她是害怕,放柔了声音,“别怕,你说。”
“我在掖庭里遇见一个人。”
韩雨钟挑眉,“什麽人?”
“按理说他出现在此处也不奇怪,可我见到他时,觉得特别难受。”
是那种被人盯上,好似掉入陷阱难以言喻的难受。
韩雨钟语气发急,“谁?”
可下一刻,骆抒嘴里吐出的名字让他有了相同的感觉。
她说,“是游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