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钟收起刀,“你只是小小驿丞,不敢做掉脑袋的事,是谁在背後指使你?”
他脑中划过一串名单,顷刻间圈上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时,躲在他身後的骆抒在他背上写了一个赵字,示意他问问赵全的事。
驿丞还没回话,他低着头,眼睛乱转,“是县老爷,还有汴京的高官,我也不太认得。官人您知道的,我只是小喽啰,人家要运什麽,我哪里敢说个不字。”
韩雨钟冷哼一声,“你不敢置喙,却敢胡乱攀咬。”
这种要命的事情,不知道领头人的名号,哪里敢跟。
“还有,你们为什麽要杀赵全?”
对方却听得一愣,“谁?”
骆抒没忍住,出声说道:“刑场里头藏着的人。”
驿丞似乎懂了,“没有的事,我哪敢杀人,你们说的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不敢杀人?他明明趁着韩雨钟不在来闯门。
韩雨钟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口吐鲜血,牙都松了两颗,“我手里有铁证,叫你说只是给你机会。”
见眼前二人都是动真格的人,驿丞一边脸是挑破流脓的水疱,一边脸是红肿着的,他大着舌头,“我说,叫我运东西的是赵家的赵泓济,我只干过运军需的事。其馀杀人这些,真不是我。”
韩雨钟不信,“赵泓济只是个秀才,能使唤得了你?”
驿丞只能一股脑说了,“他不知哪里攀了个大官,连县老爷都听他的话,我怎麽惹得起他。他今天不在陈留,就是为这批军需奔走去了。”
大官?
韩雨钟眯起眼睛,“什麽样的大官?”
驿丞跪地求饶,“我真的不知道,求求官人放我一马。”
见多半问不出什麽来,韩雨钟再度捆上驿丞,给他嘴里塞上布条,锁进了另一个房间。
两人回到屋内,韩雨钟收拾好残局。
骆抒很担心,“这次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一定很危险,大官丶军需丶杀人,赵泓济在往上爬,还顺带给她织了个大网,让她钻。
她是不是不该回来?
可是阿姑,阿姑下落至今不明,她怎麽放得下。
“这是好事”,韩雨钟却说,“起码我们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了?”
为攀附京官权贵,步入歧途掺和进军需要事,他有几条命这麽折腾。
看着骆抒紧张的神色,韩雨钟虚揽住她,“我已让巡检给吕相公送信,请他来助阵,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找到证据定赵泓济的罪,就能救回你阿姑了。”
骆抒靠在他怀里,“可我不能就这麽等着,让你们为我的事费心。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打听也好丶和赵家对峙也好,我不是没有用的人。”
“我知道”,韩雨钟柔声说,“可现在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了,这背後牵扯到许多,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夜里四下皆静,这是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像主动步入陷阱的猎物,非常被动。
骆抒难得靠在他身上不走,她像是受惊的小兽,依赖她强大的眷侣。他宽阔的胸膛丶衣服上的香味,都能给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然而隐患就像窗外的黑暗,正逐步吞噬她,她还能拥有这样的安全感多久。如果,如果赢不了赵泓济,她是不是该舍弃自己保全他呢。
“我不许你这样想,我已许了终生给你,你不许不负责任,一有什麽就丢下我。”偏偏他好像能听懂她的心声一样。
“你何时许了终生给我?”骆抒开始回忆,何时他曾有过。
韩雨钟垂头看她,“你当我是什麽,随便薄幸的人?今日说了欢喜明日就抛到脑後?”
他的气息渐重,茶色的瞳孔锁住她,让人不能动弹。
骆抒的脸被他捧在温热的手掌心,眼睛不得不对上他的,他俯身往前,柔软的触感停在她的额头上。
一个安慰的,不带情|色的吻。
他说,“之前的你不认,现在你必须认。”
没来由的,骆抒心里的阴霾被此刻的亲近驱散了大半,她愣着不敢回应,可人的身体是僵硬还是柔软,和她紧贴着的对方又怎麽感受不到呢。
韩雨钟静静回味了一会儿,虽然是情之所至,也已是极大的冒昧,生怕唐突了她。好在她不反感,可是觊觎她的人太多,韩雨钟心头恨急,只想抽刀砍死他们,最好砍成一块块的,一半扔下悬崖,一半扔进河里顺水漂走。
隐秘的情绪不能显露在她跟前,万一她把自己与那些人划为一堆呢。
最後他只是轻轻说,“你休息吧,我来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