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抒有些羞,这到底是在秦湘恩的坟前,非要让她说新人的好处,对亡者也太不尊敬了。
她不说。
见她嘴唇抿得紧紧的,韩雨钟心落进井底,喃喃道,“好,我不打扰你同他说话了,我走就是。”
他真要走,就像拽不回来的牛一样,骆抒哪里拽得动他,牵着他的衣袖反而被他带着走,好在秦湘恩这里该祭拜的也祭拜完了,没有什麽遗憾。
山路崎岖,陈留近日大雨连绵,这边山上没有石阶,都是土路,泥泞难行。骆抒追着韩雨钟小步小步地走,不一会儿,绣花的鞋面就已沾上湿泥,脚也不好拔出去。
她正踌躇如何前行,不意被人整个托起,再回神她已稳稳趴在韩雨钟背上。
韩雨钟气息毫无起伏,冷冷地命令她,“扶好,一会儿摔下去可别嫌是我不好。”
为了不真的摔下去让他误会,骆抒只好乖乖地扶好他的肩膀,稳稳当当地让他走下去。
偏偏他还问,“我看陈留多雨,是不是每逢祭拜先祖,碰上山路难行,他也这麽背你下来?”
但不用想,答案肯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有他的力气。
骆抒回忆起来,秦湘恩知礼守序,当然不会当着父母亲人的面,背自己的娘子下山。
她趴在韩雨钟背上,小声在他耳边回答,“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知怎麽取悦到他了,他整个人一脱方才的失落,又变得光彩起来,长喊一声,“走啰。”
骆抒手握在他肩膀处,手心里是他跳动的脉搏,他走得快了,山林间的树丶花都在快速地倒退,走下山路,宽阔的大道正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通往汴京的路。
韩雨钟不舍得放她下来了,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地按着骆抒的小腿,想多留一会儿时间给自己。
骆抒也没提要下来,反而缓缓埋进他的颈窝。
韩雨钟只要偏头,就能捉住她的气息。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都有些喘,不知是因为刚刚跑下来还是别的。
肌肤相贴之处微微发烫,骆抒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那儿红了一片,她顿感被灼烧,慌乱之中青葱手指划过他的喉结,引得他喉头一动,手抚摸的地方更烫了。
韩雨钟手上使劲,往上一托,骆抒害怕自己摔下去,用力抱紧他。韩雨钟趁着她惊呼的劲,偏头衔住她的唇,唇齿交融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韩雨钟全部心神只在唇间这片温热,他不由得更进一步,含住她的唇轻轻地吮吸,极珍重的亲吻。
骆抒进不得退不得,只感觉唇上他在用力地辗转,湿软的唇贴上又分离,还来不及呼气又被狠狠贴上,直至两人的嘴唇都变得红润,他还不餍足,想要更多。
路上无人,时有湿润的山风穿过,两人都已听不到了,他们只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恍若只有彼此。骆抒想,人之一世,真是难得放纵。
回汴京的路上,韩雨钟不便再与骆抒同行,他跟宋禀安走在前方,骆抒在後方的马车里陪着阿姑。
阿姑没有什麽外伤,只是喉头有伤,未来几日说不得话。骆抒便说些汴京的新鲜玩意逗她开心,又说起她现在住的那个小院子,槐叶巷里的好心四邻,等阿姑在汴京落了脚,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她有事做,韩雨钟就不同了。
他与宋禀安二人全板着脸,一言不发地骑马前行。
宋禀安气够了,好奇过来问他,“贵人,你这气性真大,我都不生气了。”
韩雨钟凉凉瞥他一眼,意思是你懂什麽?
眼神惹急了宋禀安,他冷笑,“不懂什麽,你们审刑院还好,我们大理寺此次要和诚王对上,生闷气有何用,还不如想想法子摆诚王府一道。”
韩雨钟想的又不是公事,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随即问道,“你定亲没有?”
宋禀安:……?
他有些转不过弯,“你说什麽?”
韩雨钟继续问,“我问你定亲没有?”
这和案子有什麽关系,难道我的婚事有这麽大的作用?宋禀安老实回答,“尚未,我母亲在替我相看。”
回应他的是韩雨钟的嗤笑,“那想必你也没有心上人吧?”
宋禀安小脸一红,“我成天泡在大理寺,哪有时间结识小娘子,没的损害人家的清誉,胡扯什麽。”
韩雨钟头也不回地扬鞭,“所以我说你不懂。”
不懂他的心早就飞到後面的马车里。
宋禀安“切”了一声,也不追他,慢悠悠地想对策。
不多时,韩雨钟在前面等他,同他说,“这事急不得,诚王面见陛下後一时半会不会再妄动,我猜测军需一事他会好好配合,让大理寺顺利结案的。”
宋禀安失语,“怎麽我从前没发现你想法如此之跳跃,一会儿又从我的婚事转到案子上来了。”
韩雨钟把玩着马鞭,“是吗?我从前不这样?”
宋禀安缓缓摇头,此人最近怎麽了,都不像他了。
而且说完,他怎麽还笑了,笑得极为开心,像是捡到宝一样。
宋禀安打算不理他,再理就跟他一样得癔症了,自顾自地走了。
但也不知韩雨钟从哪儿掏出些蜜桔丶鹅梨啃起来,他看得口渴,只好腆着脸上前说,“韩雨钟,给我一个呗。”
谁知一向好说话的韩雨钟像护宝一样,紧抓住自己的行囊,高傲地给他看後脑勺,“不给。”
宋禀安:……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