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拳拳之心,只为了骆抒好而已。这是她自小看大的孩子,又嫁给了湘恩,从前一家人不知多好,可惜终究湘恩福薄,没能与之偕老。她当然自信骆抒能配上好的,可是郡王,实在是太好太高了。
“阿姑,我自信能。”骆抒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说了这四个字,眼中都是坚定的神采。
我自信能。
“你心中有决断,哪是最好不过的。”阿姑缓缓说起以後的安排,“那你以後不便管我了,我自个把点彩铺做起来,有口饭吃罢了。”
“这怎麽行,我不会丢下你。”骆抒皱眉,阿姑怎麽会有这种想法。
“傻孩子,谁家还能如此宽宏大量,能让你带着前婆婆过活。”她又不是没手没脚,要骆抒来供养。郡王府自然是养得起一个闲人的,可是她不想骆抒被说闲话。
韩雨钟不知在卧房外听了多久,这时忍不住闯进门来,“费姨,你就听阿抒的吧,以後同我们一起住,不然她不会放心的。”
怎麽,这是给她家阿抒撑腰来了。阿姑笑道,“郡王爷,那您说,我家阿抒的话算不算数?”
韩雨钟岂敢不从,“我全听她的,您说算数吗?”
阿姑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认真不似作僞,对骆抒的爱护珍惜都是真心真意。她也跟着郑重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骆抒擦去眼角泪水,“本来就该留下的,阿姑方才不该说这番话。”
她难得孩子气,韩雨钟也拿哄孩子的口吻哄她,“就是,费姨应当赔个不是。”
两人一唱一和的,阿姑赏了个白眼,“都出去都出去,我这把骨头劳累一天的,且让我歇会儿。”
两人自当从命退出了卧房,让阿姑好生歇息。
同他一起站在屋檐下看天,骆抒真心地笑了,笑得满足。韩雨钟悄悄侧头看她,“就这麽高兴吗?”
只是一家人团圆,她就这麽容易满足了。
骆抒重重点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我觉得这是我来汴京城最高兴的一天。”
她的笑容越盛,韩雨钟心头一颤,不自持地有些难过,“可是点彩铺关了,我害你没了生计,要想重开也得费上一段时日了。”
这都怪他,若是早一日给阿抒递信来,就好了。
骆抒却不觉有什麽,“只是耽误了一日功夫而已,铺子还在,不过是费些银钱就能重开。再说审刑院虽没了,可你不是答应说要重辟一个地方吗?难道你是哄我开心,并不是真的?”
韩雨钟精神一震,“自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他喃喃算计起来,“有吕相公帮腔,事成了一半。我再进宫禀报陛下,那陛下的口谕,谁看着也要掂量掂量。我若是执意要做,谁也拦不住。”
此人就默默打算起後头的事,骆抒看他想得认真,偷笑了一会儿,把一干物件都重新摆起来,“这个小院也是,先前同中人打了招呼,要人家来收房。现又回来住了,还得给人家说一声。”
还有小院四邻,她前脚拿了人家送的东西走,後脚又回来了,多不好意思啊。骆抒想着得做点什麽,回馈邻居们才是。
“我知道了,自会去办的。”他脑子想着事,嘴上还应她的话。
“你可听清我说什麽了吗?便说知道了。”
“给中人续租,给四邻送礼。”倒是一件也不落。
只是给四邻这事,她说出口了吗?骆抒疑惑问他。
“当然。”
既然他一力担下了杂事,阿姑那头也哄好了。骆抒思及韩雨钟说的辩色机构,便研墨拿笔,准备从头写起。
听韩雨钟口中的意思,他准备办此机构一是为了骆抒,二则大理寺刑部也本来就有这个需求。
她需负责疑难丶或者重大案件中涉及到的鉴物环节,骆抒要出具有信服力的鉴物报告,让大人们在判案时有所依据。说白了,就跟宋师傅当仵作时要写的验尸格目录是一个意思。
原来在审刑院有韩雨钟和吕相公替她背书,她几乎只用说,不用写。往後换了地盘,看着她做事的人更多了,她得做到齐备完整,不让人挑出错才对。
若是这样,骆抒先得准备三样东西,一个就是辩验格目,收集她在案子里遇到的各类物证。二是一套尽量全的色谱,最好是用棉布来演示,这可就考验骆抒的染布功底了。三是一个材料样本库,从前审刑院内韩雨钟小值房里的库房就算一个,除那些之外,骆抒还得补齐各地矿粉丶各类纸张丶各种印泥等等,有比对别人才会更信服她。
写完这些,骆抒正式开始写那本经验心得。
她挥笔写下开头:辩验格目,骆氏抒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