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她此刻高兴的模样,他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不过辩色司建是建好了,但还不算真的开头了。接下来的事还得尽心去办。”韩雨钟又说,“这毕竟是个新衙门,少不得在官场上遭遇些冷眼排斥。”
他也有几年做官的经验,对骆抒说起了内里门道。骆抒也深有感触,比如从前小宋大人想要请工部帮忙鉴定石头,就连吃了几个闭门羹。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家压根不跟你往来,日久天长,辩色司就变成一个空壳衙门了。再慢慢地,排挤你的人就会上书,以节省开支为由裁撤掉辩色司。
开头一定得开好。
骆抒只好请教韩大人,“那从前新衙门都是怎麽开始办事的?”
这韩大人就没经历过了,他算是名门出身,又有陛下的交情,还遇到了个好上官,没操心过开头的问题。不过他已经先手了一把,“我已向各个衙门发函,言明有此新衙门,能协助勘查物证丶痕迹丶粉尘一类,尤其是颜色相关。各部如遇疑难问题的,尽可交到这里来检验。”
这听上去为何如此熟悉,骆抒觉得好笑,“怎麽跟开店做生意有些相似呢?”
都是先开了门脸,再广而告之,说这里有家新店,请各位一定来关顾。
韩雨钟说对了,“骆掌柜说的正是,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照做生意来,那我们可还差得远?”
这下轮到韩大人请教,“骆掌柜,这怎麽说?”
骆掌柜说起生意经来侃侃而谈,“我们差在造势上。”
她刚来汴京时,哪怕是为了做一些碎布头生意,也是在闹市中搬来了陈留的踏百毒习俗。後来为帮天工帛增加客量,在门口摆了招牌,将天下第一蜀锦的名头搬出来,才能吸引客人上门。
辩色司是新衙门,重点在一个新字。造势,就是为了尽快让人知道有这个地方以及此地的用处。
像是之前骆抒想要准备好的色谱和材料库,都可以摆在辩色司门前,彰显专业性。不过这两样东西准备起来要费不少时日,骆抒等不到那个时候。
“得出些险招才是。”骆掌柜狠狠下了决心。
韩雨钟好奇又怀疑,“哦?什麽险招?”
像那些开店剪彩似的,请一帮闲汉吆喝吗?
但没想到骆抒说的险招竟然是直接上门,在各大衙门轮着转了一圈,把辩色司的招牌都打到人家脸上去了。
骆抒叫韩雨钟誊抄了不少份有关于辩色司的介绍,大着胆子,敲上各部门的门房就往里放,人家不感兴趣的,那放下就走。若人家来了兴趣,只是问了上一句,骆抒便抓住机会开始讲述有关于辩色司的前世今生。
她口齿伶俐,讲话抑扬顿挫,很能让人听得进去。别说是其他人,就连哪怕听上数次的韩雨钟,照样会停留下来,听得很认真。
他看着她的侧脸出神,秀美脸上的细小绒毛随着她说话的动作细微地颤动,韩雨钟觉得可爱生动极了。
他在心头一笔一画记下她的模样,跟着骆抒走遍汴京城的大小衙门,不仅没觉得疲惫,还觉得怎麽时间过得那麽快,汴京城的衙门怎麽那麽少,只需一天就走完了。
剩下一个老地方骆抒特意放在最後,大理寺。
按辩色司的原理来说,她们往来最多的地方就应当是大理寺了。虽然从前有些交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叩开大理寺的门,说道:“我们来寻宋禀安宋大人。”
这两张都是熟面孔,小吏也没拦他们,直接放进大理寺中,还给他们指了指宋禀安的值房。
隔着窗棂,宋禀安正在奋笔疾书写什麽,写得相当认真。直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咳,他擡头,见到两张放大的盛世美颜。
“啊~~~”宋禀安手里的笔歪出一大横,“吓死我了。”
他像是有无数话对他们说,见了人一股脑倒出来,“你你你你怎麽就成郡王了,一点风声也没有,消息传来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
“还有骆娘子你,你不是来信说要回乡吗?我正忙着李秀迓那个案子的善後,一时没来得及给你回信呢。你不走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韩雨钟伸手,将他正在写的卷宗来起来看,上面列足了证据,足以证明李秀迓的清白。
“李县尉几时能放出来?届时我们同去接他。”
宋禀安点头,“约摸就是明日,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