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荣丶富贵你什麽没有,就算让你来当这个皇帝,你能当好吗?
诚王不屑一笑,“你给我的是多,可我为你的难道就少了吗?二十年了,你让我做什麽我没做,如今却被你永囚于西京,像个罪人一样。难道我这二十年,就为了这个下场吗?”
“所以我干脆自己来拿,是死是活我都觉得痛快!”
他这幅死不悔改的样子,让陛下沉默了。
皇後嗤笑一声,“普天之下为陛下做事的人多了,难道都如你这样想?”
依她说,诚王就是尊荣太过,巴掌挨得太少。
诚王被激得眼红,“可我是你的弟弟,我不是那些庶民。”
“这二十年我难道不是忠心耿耿?不过是一处矿藏,就罚得如此之重?”
皇後气不打一处来,她挥袖而去,不愿多言了。
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半晌陛下才开口,“你觉得重?若不是顾忌皇室的颜面,你早死了几道!”
“如今尚嫌朕不够宽宥!若不是你是我弟弟,我能容忍你到今日!”
陛下额角青筋暴起,已经忍无可忍。
诚王泪流满面,“我不需要你的容忍和怜悯,我只怪自己手里无兵,起事不成,我认输。”
这些话在陛下心头滚了两遭,“原来你把我视作敌人。”
他也不再说下去,让人把诚王带了下去。
“赐死吧。”
言罢,他好像苍老了许多,疲惫地闭上眼。
韩雨钟看着诚王又被押了出来,形同槁木一般,像是喘气的死人。
一夜的血火和纷扰结束,初雪将万物涤清。
只是陛下还有话同韩雨钟说,他赏罚分明,同时对韩雨钟心情复杂,满含疼惜和感激。
他宣韩雨钟进殿,“雨钟,你此次居功至伟,朕心甚慰。说吧,你想要什麽赏赐。”
韩雨钟再次跪下,“臣愧不敢当,只是这一次平叛,也有骆尚宫一份功劳,是她从诚王心腹赵泓济口中得知丰乐楼的安排,臣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陛下笑问,“就是你说那个生了一双慧眼,特意为她求了尚宫一位,开设辩色司的骆娘子是吗?”
韩雨钟回答,“正是。”
一个男人为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他对她是什麽感情不言而喻。
陛下有点犯难,他其实想让韩雨钟娶一位高贵的妻子。可他看下来,似乎韩雨钟并不情愿。
韩雨钟轻咳一声,朗声道:“陛下,臣今日之功,皆赖陛下信重。臣别无长物,唯有此次功劳尚可一用。臣斗胆,向陛下换一个恩典。臣与她两心相惜,唯求白首。愿陛下允臣自主婚事,于臣便是圆满,馀愿足矣。”
这番话情真意切,听得陛下也很动容,只是他又问,“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这样一位妻子并不匹配,你难道不怕别人因她来辱没你吗?”
韩雨钟擡起头,脸上没有半分迟疑,反而露出一抹平静而傲然的笑容。
“陛下,臣的尊严与名声,不是靠妻子的身份来维系的。至于辱没?臣只会觉得,那些以此为缘由非议臣的人,其心可鄙,其言可憎。能娶她为妻,是臣之幸。”
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陛下无法再多说什麽。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朕便允你婚事自主。朕多嘴问一句,人家答应你了吗?”
这句话臊得韩雨钟满脸通红,“答应了的。”
引得陛下哈哈大笑。
出宫後,韩雨钟顿感一身轻松,他的神魂早已飞到国公府,恨不得立刻迎娶骆抒。
等人到了,却情怯起来。
骆抒已经醒了,阿姑给她请了老大夫过来看,说是眼睛好了一大半,可以不用敷药了,慢慢养着便好。
她闲来无事,又不能读书写字的。见窗外雪光莹莹又不刺眼,便穿上棉衣到院中摘梅花。
初雪飘飘荡荡地落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如同雪中仙子一般,不敢靠近。
韩雨钟深吸一口气,快步靠近她,满腔柔情无处发泄,一把抱住了人,头埋在肩膀处深深吸了两口。
骆抒展颜一笑,“怎麽了?”
他握住她的手,雪花落在他们相携的手上,又悄然融化。
雪後初霁,韩雨钟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陛下允了我。等开春,我们就成婚。”
一眼望去,整个汴京城都被白雪温柔地覆盖,骆抒轻声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