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姑姑走来,示意骆抒开始。
骆抒站好,稳了稳心神,从头讲起,“这桩案子事起柔仪殿失窃,丽妃娘娘得知後命人详查,随後由宫人蓝歆以床底红砂检举同屋宫人芸芸,之後芸芸被投入掖庭关押,几日後芸芸暴毙,她下葬当日失窃物品复现,又因太医诊断她是被吓死,由此宫内恶鬼附身丶害命一说流传。”
“但除开恶鬼丶红砂点斑丶物品复现这些耸人听闻的言辞,这就是一桩失窃案而已,只是那个窃贼并不真的想偷东西。”
此言一出,两位娘娘有不同反应,丽妃吃惊,皇後则示意骆抒继续讲下去。
“芸芸和蓝歆一同掌管娘娘的小库房,两人同在才能开库,所以後来小库房失窃後娘娘视二人有嫌疑,这并没有错。而找出红砂後,认定芸芸是窃贼,也没错。”
这本来就是芸芸要达成的事。
丽妃继续惊讶,“所以芸芸真是那个贼?”
天晓得她有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自从太医说芸芸是被吓死的,她以为自己害死好人,良心难安。
骆抒点头,“就是她。”
“那为何她死後,那些东西又出现了呢?”
骆抒未回答此问,反而问道,“娘娘可知,为何当日柔仪殿物品失窃,却无人找到吗?大家都以为是偷偷运出宫卖掉了。”
丽妃摇头,“娘子快别卖关子了。”
骆抒应好,再度提示,“芸芸掌管着娘娘的小库房。”
那些找不到的东西,是被芸芸偷偷藏进库房里,让事情闹大。如果没猜错,“请娘娘命人去看看小库房,里面应当留有痕迹。”
没等人吩咐,姑姑便转身进了小库房。
丽妃恍然大悟,“可你说了芸芸不是想偷东西,她是想干什麽?”
皇後瞥了她一眼,没阻止。
骆抒回答,“她是想让这桩失窃案传得越广越好。”
简单来说,就是闹大,闹到有些人耳中。
丽妃还想问,这下皇後出声了,“那据娘子所言,这些物品後来为何又出现了呢?”
骆抒说道,“芸芸将这些物品藏进小库房中,自己又暴毙,而後安排物品复现。本身失窃案就闹得纷纷扬扬,这下又沾了鬼魂之说,令人想不知道也难。”
她说完,只听上头皇後忽然摔了手中茶杯,“混账!”
丽妃不知皇後为何暴怒,她诘问骆抒,“你说安排,那些物品复现是芸芸安排的?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骆抒将头放低,“是的,芸芸是有意在自己下葬那日安排物品复现。民妇并不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只是她是怎麽做到,民妇也不知。”
她没说自己怀疑芸芸根本就没死,那样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这时,刚才回去探查库房的姑姑回来了,朝两位娘娘复命,“小库房里确实有红砂和脚印,有些偏僻地儿的灰尘也分了深浅。”
意思是说,确实有人藏了东西又拿走。
丽妃惊讶极了,“难道我这宫中还有她的同夥?”
骆抒不语,这已不是审刑院的查案范围。
只是想起蓝歆,她说道,“娘娘不若,叫宫人蓝歆回来问问。她此前检举了芸芸,应当不是芸芸的同夥。”
丽妃沉默,她更在意柔仪殿中有没有二心之人。
让骆抒惊讶的是,在意红砂之谜的,是皇後娘娘。
她沉声问道,“那红砂,又是怎麽回事?”
骆抒回话,“民妇已细验过物品上的红砂,不与宫里的红砂一致,应当是芸芸设法从宫外传递进来的。”
她回得很谨慎,匆匆几句对话之中,骆抒看得出,皇後娘娘更加深究细节,问得到点子上。
下一刻,皇後娘娘笑了,温声细语,“这个的确,我也找尚服局的人验过。只是他们告诉我,这案子里还有一处红砂,就是芸芸死时衣领的,也和宫里的红砂不一样,我怎麽记得,娘子你去看过。”
这话听在骆抒耳边如惊雷,她立马说,“那块衣领处的红砂确实也不一样,似乎是混了金沙。只是民妇并不知这是什麽,不敢妄言。”
皇後轻轻噢了一声,骆抒却大气不敢出。
谁知,皇後却道,“听闻娘子辩色识物的工夫了得,我这里也搜集到两种红砂,请你帮我看一看。”
随即姑姑端上两盘红砂,两者都是混了金沙,泛着微光。
左边是骆抒眼熟的,来自于芸芸床底和衣领上的,右边的则不是,是一种她没见过的,这宫里的第五种红砂。
骆抒斗胆开口,“据民妇看,这两种红砂虽然都混了金沙,却不是同一种。红砂脆弱,遇水遇光都会暗沉结块,左边的这盘正是如此,想来已经存放了许多年。右边这盘则很新,且保存妥当。”
“不是同一种?娘子可确定?”
骆抒点头,“民妇确定,不是同一种。”
未料皇後听完,却松了口气,“娘子知道这红砂是用来做什麽的吗?”
她的口气极亲昵,又像是开玩笑。
骆抒慎之又慎,“民妇见识浅薄,不知道。”
皇後微微笑起来,“这是御笔金砂,供陛下和太子批阅奏章时所用,文思院保管。也不知,芸芸一个宫人,是怎麽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