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禀安仍在一刀刀使劲,喘了口气才回答,“我觉着,这树藤中间有个什麽东西,想划开看看。但这根藤太粗啦!”
最後一下,伴随着宋禀安的大喊,两人都知道他使尽了全力。
那树藤不敌宋禀安,轰地一声断裂开来,粗如巨蟒一般的藤蔓哗哗地从坡上飞速向下滑落,皲裂的树皮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直直砸向骆抒和韩雨钟!
骆抒还愣着,努力想动脚但根本动不了。电光火石间,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她整个人靠倒在韩雨钟身上,被他带着向旁边摔去,刚好躲过冲来的巨藤,耳边还剩轰隆的馀响。
韩雨钟把骆抒护在怀里,心跳如雷,方才那巨物直击骆抒背部,若是真打到骆抒,只怕会重伤到肺脏破裂。
好险,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多年练习武艺,才能反应过来。
骆抒被他紧紧抱住,不住地後怕,心想他恐怕是受伤了,挣扎起来想给他验伤。韩雨钟制止住她,“我没事,慢慢起,别扭伤了脚。”
骆抒正要答话,只觉後腰处被一个硬物隔着,像块石头。
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圆圆的冰冰凉凉的。正对上韩雨钟尴尬掩饰的眼神。
“什麽东西?”骆抒心想,难道是什麽查案的工具?
韩雨钟哑声,“本来是想送给你的,谁知道叫你先发现了。”
他示意她自己拿出来。
骆抒躲过他的要害部位,解开腰袋,从里面掏出个晶莹剔透的圆盘来,合掌心大小。
此盘中间厚而边缘薄,触手冰凉沁人,骆抒翻来覆去,发现它两面都能透物,韩雨钟覆过她的右手,伸出左手手心给她看,透过圆盘掌心的纹路竟如山壑般纵横开阔。
“此物名叫洞微镜,是我从大相国寺的西域商人那里买的,想着你或许用得上。”
但他没告诉她的是,这东西原先只是用来玩乐,远远达不到能放大细物的程度,那才是他想为她寻到的。
可惜他找遍了整个汴京,连国公府的库房都翻了,只有这个洞微镜够得上边。
那西域商人告诉他,经过不断打磨,或许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没日没夜地打磨掉几十张砂纸,最後勉强能将物体放大三倍。
“洞微镜……”骆抒被他教会了用法,一时觉得新鲜,看了看身侧的草,看了看他的脸,都纤豪毕现。
这可大大方便了她鉴别颜色。
骆抒一下就喜欢上了它,高兴地把刚才的惊险都忘了。
韩雨钟见她的脸色,应当是喜欢的,但还是想确认,“你可喜欢?”
骆抒举起洞微镜放在眼前,对准韩雨钟的眼睛,他的右眼睑处有一道细微的疤痕,平日里看着不明显,这下到清楚极了。
她眼眶一热,“我很喜欢。”
可是手也不由自主地,摸上那道疤。
韩雨钟不想解释由来,只是向她凑近了低下头,方便她更细致地触摸这处伤痕。
这样就好。
宋禀安冲下来,见到缠抱在一起但毫发无伤的二人,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随即又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你们没有听见我的叫声吗?”
藤蔓坠落後,冲出漫天的灰尘,他根本看不清底下二人如何了,一连喊了数声都无人应答,他险些以为二人都出事了,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冲下来查看。
这要是真出事了,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韩雨钟眨眨眼,“你听见他喊了吗?”
骆抒也摇头,“没有。”
……两个聋子,宋禀安又气又急,最後只排出一句,“得了,你们没事就行。”
随即他力气耗尽,撩起衣袍,不顾形象地瘫软在地。
荒草围栏中三人狼狈不堪,一点也不像是出来查案的,倒像是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韩雨钟歇够了,扶骆抒起身,又问四脚八叉的宋禀安,“这麽大的阵仗,你倒是说说,那树藤里究竟有什麽?”
这下宋禀安来了精神,带着二人往上走,“是个奇怪之物。”
他们赶到坡上,见那树藤的断口处斜插着一柄生锈的铁器,长约半臂,细比木筷,一头十分尖锐,另一头被打造成勺状。
不知为何,这把铁器被深深插|入树藤中,两月以来与树藤合长在一处,密不可分,只有勺子的那端裸露在外。
适才,宋禀安就是看见了树藤上插着的这把铁勺,才动了心思预备挖出来看看,没想到这铁勺下面这麽长,他越砍越深,直到把树藤砍断。
差点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