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同寻常,我便想问问这能查吗?”
“或许只是通信不便,也或许只是近来太忙,顾不上回信呢?”
这相隔两地,哪能说准时就准时的。
韩汝器反驳,“我这位友人极为守信,说一月一封,就是一月一封。就算事务繁忙,也会来信告知我,他并不是不周到的人。”
“那他的家人好友呢,可曾说过此事?”
韩汝器道:“他的亲眷皆在老家,听他提起半年一封平安信也是常有的。”
“也就是说,他只与大哥你的书信频繁些。”
韩汝器点头,“正是。”
那就怪了,既然是朝廷官员,怎会失踪不上报呢。可看韩汝器的脸色,又不似作僞。
韩雨钟拿出纸笔,“此人姓甚名谁,常居此地,以何为生?”
“他姓岳名山客,半年前去往浊水县任提点坑冶司监铜务一职。巧的是,半月前浊水县府衙上京交吏部考绩,里头仍有他的名字。可既然有同僚上京,怎会连只言片语也不带给我。”
“这不像他的为人。”
韩雨钟敏锐听出他的未尽之言,“大哥是说,浊水县有问题?有官员失踪竟也瞒报?”
这是个可怕的猜测,韩汝器别开眼,“无论如何,此事蹊跷。”
话落半晌,他有些不自在道:“若是你不好管,就只给大理寺递话过去便罢了。”
“可别给国公府引火上身。”
韩雨钟搁笔,“既然都说了,大哥就别藏着一字半句。官员失踪并非小事,他既然与大哥是好友,此人有何面貌特征,以及最後一次书信往来,他说了什麽?”
韩汝器静静回忆,“山客兄年长我几岁,生得端正,有侠义之气。上回他来信是说发现了铜锡矿的一种伴生石……”
说到此处他停住了,好像接下来的话很要紧。
韩雨钟等了片刻,“大哥,不要隐瞒。”
“行,我全说了”,韩汝器下定决心,“山客兄说那种伴生石有奇用,能够练就一门显影之术,虽然生得普通也算一种奇石了。”
韩雨钟的笔顿住了,一滴墨水跌落,染黑了桌角。
这话传进小库房,骆抒蹭地起身,她转而望向壁柜中放着的溶液,此刻周遭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一步一步走到壁柜前,猛的打开柜门,放置已久的陶瓮摸着冰冷,里头的水还是之前那样,可在骆抒眼里已经掀起巨大的波浪。
韩汝器的声音仍然传了过来,“奇怪的是,先前我曾受人邀约,在汴京见过这种伴生石,对方说是在密县深山中偶然寻到的。这实在诡异,浊水县虽离密县不远,可山客兄乃是监务,怎麽会跑到密县深山去。这几日我曾寻找过那次约我的人,最终一无所获。”
韩雨钟忙打断他,“咳…书信可有带来?”
“放在家中。”
“可否请大哥走一趟?”
韩汝器仍不确定,“这案子能查吗?”
问及此,对上的却是二弟一双深沉的眼眸,他竟然看出了些许的同情和惋惜。
他有种不详之感,韩雨钟催促他,“大哥先去吧。”
韩汝器虽不明白,还是出了审刑院的门,往国公府赶了。
等人走後,骆抒默默将陶瓮捧了出来,低声询问,“这算是找到了吗?”
韩雨钟将方才的记录卷好装订起来,“还不能确定,虽然已有八成,可不能凭猜测就证明此人身份,先从吏部调一份岳山客的记档吧。”
“顺便还要请小宋大人想想办法,把灰矽石从大理寺带出来。”
审刑院着令调查,吏部那边很快给了记档。
岳山客,年二十九,河南府铁牢县人士,身长六尺,面有微须,任提点坑冶司监铜务,驻浊水县。
得到这份记档後,韩雨钟和骆抒取出宋师傅的验尸格目录,再次对比起来。
“如果说死者就是岳山客的话,要如何取到实证?开棺吗?”
死者早已下葬,想要从尸体上求证只能开棺,他们都曾见过宋师傅红伞验骨。
骆抒却摇摇头,“宋师傅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滋扰死者安宁。他曾向我提议过一个法子,只是还未实践过。”
“什麽办法?”
“叠形。”
当天晚上,衆人再次齐聚审刑院,不过这次多了一个韩汝器。
韩雨钟把他撵到一边旁观,只见院中点起了烛火,一幅有韩雨钟等身高的空白卷轴挂在院中,另一边摆开了书案和纸笔,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麽。
那位貌美娘子正同一位斯文的中年人交谈,随即,她在空白卷轴上画下一个身形,先是肩膀丶再到上半身,最後是四肢。
渐渐地,在莹莹烛光下,那副画上出现了他一个眼熟的身影。
韩汝器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