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回来得太晚,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我该使唤人送你回去的。”
定是天太黑,她不敢自个走,只能乖乖等他。
骆抒同他解释,“看信上的办法,一时看入迷了,没顾上时辰。想着休息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韩雨钟收起笑,“我若不回来,你是不是要这里趴一晚?”
他故意板着脸,声音中藏着不容察觉的沙哑,要骆抒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
骆抒直起身子,腰是有点难受,“可我觉得,你就是会回来啊。”
韩雨钟失笑,烛光灼灼下,她脸上的点点笑意是唯一真切的东西,他想要留住。
“最近事忙,等彻底闲下来了,我同你去金明池泛舟可好?届时秋韵已深,池边枫叶红浓,我们在舟上游湖,不要旁的人。”
骆抒回答好,见他的神色也略有疲乏,心里一动,“这是怎麽了?”
韩雨钟嘴唇翕动,弯腰将头靠在骆抒膝上,“只是今日有点感怀,想得深了。”
他不知道,原来大哥这种的人也会如此悲伤,倘若有一天他也如此,会有人感怀他吗?
他靠得更深了些,只是他身量比骆抒高多了,这麽一来像一只巨兽蜷缩在骆抒身边。
骆抒只能看到他隆起的脊背,手也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
指尖下是他紧绷的肩胛骨,骆抒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像是告诉他,“我在呢。”
韩雨钟侧身躺好,双眸里闪着深色。照如今的局势,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呢?
想着想着,一个极轻的,羽毛一般的吻落在他脸颊上,不带丝毫欲色,只有心疼。
他像是被人珍视了,难以形容此刻内心的澎湃,韩雨钟擡脸过去,见骆抒像做了坏事一样缩了回去。
他却不再忍耐自己,仰躺在她膝上,直视她的窘迫。
而後眼角笑意变浓,带着蛊惑意味般开口,“还要。”
骆抒难耐地偏头,不想理他。
韩雨钟实在难以揣摩她的想法,一时又很大胆一时又很羞赧。
还是说,因为她已嫁过人,懂得如何与夫婿相处?
笑意转瞬即逝,韩雨钟低声催促她,“阿抒。”
骆抒深恨自己刚才冲动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下无人,黑夜又滋生了她的勇气。
她缓缓低头,柔嫩的唇瓣正要重新印下去,韩雨钟看准了一般,擡头衔住她的。
骆抒骤然张大双眼,他却自下而上,承接住她所有的惊呼,一并吞入。
滚烫的触感持续了一会儿,唇上还微微有些刺痛,他今日有点凶,好像满足不了。骆抒想撤出来,却被他按住後脑,吻得更深了。
她的玉脸与自己紧紧相贴,在片刻的缱绻中,韩雨钟放肆沦陷,竟有些醉意。
良久他才放开她,从充满热意的怀抱退开,凉凉的秋意再度充斥其中。
她不好意思看他,他痴痴地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和红肿的双唇,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想让她明白自己心头所想,于是脱口而出,“阿抒,我想与你成婚。”
话一出口,骆抒听愣了。
怎麽又回到这里了,她曾下定决心她们不问将来,可看着他极为认真的神色,她说不出半个字。
否则真是伤他太深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郎君翻身坐起,看清她眼中的退缩之意,依旧被灼烧了。
他不敢相信,“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心存退意,不愿与我白首偕老吗?”
骆抒支支吾吾,“我……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韩雨钟咄咄逼人,不许她装糊涂,“那你是何意,先前种种,又带我见你的亡夫,又带我去点彩铺,原来都是唬人的,你心里头并没有我。”
受伤的眼神对准骆抒,她定在原地,不敢不回应。
韩雨钟胸膛起伏,怒气难消,一想到她要丢下他,将来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他就万般难平。
只是气了一会儿,又转念一想,是不是自个做得不够好,才令阿抒不敢信他。
若是他做足了一切,爱她敬她,她还会存着退意,不肯向前吗。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她心里定是有他的。
韩雨钟冷静下来,准备听她如何辩解。
骆抒深思熟虑一番,打算同他讲讲真心话,“在我心里,你自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郎君,无人可以比拟。若将来不能同你相守,我宁愿独自守着铺子,和阿姑过一辈子。”
她说得认真,神色带着一股坚决,像是早就想好了。
韩雨钟心头钝痛,用力握紧她,“我也钟情于你,这辈子也不变。”
若是有一日突生变故,他们再不能相见,他也不愿她如此自苦。
他要她活得畅快,活得舒心。
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阻拦他们在一起。
在这一豆灯火之外,尽是隐藏黑夜之中的危险,漩涡已经在旋转,吞噬着周遭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