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抒翻开册子,这上头记录了七日来这些工匠做活的记录,有好几个一直排在末尾。
“张七丶吴眉丶黄扬……”陆陆续续点了八人出来。
这八个人站了出来,脸色一变,眼睛也活络起来。
“把你们的屋子指给我看。”骆抒说道。
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没有动。
韩雨钟已经看出不对,抽出刀,大喊:“谁敢不从!”
眼见刀剑加身,这些人没法子,只能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如同骆抒所料,这八人指了四间房,他们都是两两住在一起的。
但就像管事说的,人有快慢,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她站在其中一人面前,“伸出手来。”
对方瞥了瞥持刀的韩雨钟,只能咬牙伸出手,“贵人,小的只是工匠,不是您要找的人。”
骆抒看了看他的掌心,笑问:“你怎麽知道我要找人呢?”
“你的虎口处,有一大片磨损而形成的老茧,这是长期持兵器才有的,对吗?”
那人还要辩驳,“不是的,这是我握染棍得的,从来没有碰过什麽兵器。”
骆抒打断他,“这周围全是工匠,你是要让他们全都把手摊开,看看与你们的有何不同吗?”
那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休想!”
他手上动作极快,用袖中摸出一包粉末,直直朝骆抒撒来!
粉末入眼後传来极强的灼烧感,骆抒痛得朝後退去。她眼前一片血色,根本不能视物,模糊中她听得韩雨钟命令把这些人全部拿下,继而朝她飞奔过来。
骆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捂住眼睛不知所措。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开始由血红转成黑色的虚影,不停地转圈,越转越痛。韩雨钟搂紧了她,“阿抒别怕,阿抒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想回答,开口全是痛苦的呻吟,接着是堕入深渊的害怕,她会不会就此看不见了。她只能回抱住韩雨钟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医馆内,大夫正仔细地清理骆抒眼中的粉末,一盆水都用尽了,才完全冲掉。
韩雨钟心急如麻,脸上则是嗜血的狰狞。他生了杀意,几乎想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但见到骆抒毫无血色,双目通红的样子,他又软下来,漫出无边无际的愧疚。
他必须要快,尽快揪出所有藏匿的兵士。
“是生石灰。”老大夫正是之前给骆抒摸过脉的那位,他告诉两人,“入眼的分量太多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骆抒全身僵硬,只是一时半会儿吗?会不会永远好不了。
韩雨钟看出她的害怕,拢紧了她,追问道:“具体是多久?还请您给个准话。”
老大夫叹气,“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骆娘子你眼睛异于常人,因此一旦折损,好起来却也比常人慢一些。”
老天给的东西是祸福相依的。而且更可怕的是,或许好转以後,很难和从前一样好使了。
他给骆抒两眼盖上药布,“少则七八天,多则月馀。总之要好好养着,认真上药。”
韩雨钟杀心又起,恨不得将诚王和他的手下碎尸万段。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晦涩,“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骆抒听出他努力稳住声线,想叫自己安心,她扯出一抹笑,想说自己没事。
可是她看不清方向,小脸没对准韩雨钟这边。他见了,心疼万分,猛地一拳砸到身旁的梁柱上,木屑飞溅,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肉血流。
老大夫唬了一跳,赶紧为他包扎,叹了口气,“你们也莫慌,只要注意避光,按时上药换药,说不定三五日就好了。”
骆抒却问,“方才是什麽响动?”
她害怕韩雨钟过分自责,做什麽不好的事情。骆抒状似轻松地说道:“他们反应这麽大,说明我们查对了。恐怕剩下的人也是这麽藏起来的,找全就不难。”
韩雨钟用没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宽阔的肩膀不住抖动,从齿缝挤出话来,“是啊,阿抒真聪慧。”
他叫来门口守着的侍卫,冷硬如铁,“你持郡王的手令,封了柳府,许进不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