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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陂春水（第1页）

一陂春水

千衡从棺椁里拿起小木盒，递给方里萝：“这是你师叔的骨灰盒，打开看看。”

方里萝心跳得极快，有些不敢去拿，仿佛那盒子是一团轻易就能灼伤她的烈火。

千衡把盒子往她身前推了推，她才屏着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什麽都没有。

方里萝心里泛起怒气，啪的一声盖上了木盒：“千衡道长要是拿师叔跟我开玩笑，那我们没什麽好说的。”

千衡却一脸平静地说道：“并非我戏弄方姑娘，师父仙逝七日之後，他的原身忽然就消散了，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麽都没有留下。”

“这怎麽可能。”方里萝简直要被他这番愚蠢的话给笑死，“千衡道长别把我当傻子。”

“此事太过惊异，不曾外传。”千衡举起右手，“但我以性命担保，事实确实如此。”

方里萝紧盯着千衡，他的确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

“我这样的残躯被肃杀所伤都能痊愈，师父却死了，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此刻的千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敢肯定，师父的死定然与那魔灵有关。”

方里萝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但从始至终，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最後一个知道的。别人说什麽，事实就是什麽，她无可辩解，也无法辩驳。

方里萝沉默许久，突然轻轻笑了起来，问道：“师叔临走前都说了什麽？”

千衡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静默片刻，回道：“师父除了让我把东西交给你，其他什麽都没说。他很坦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果，他甚至……还笑了。”

方里萝继续保持着奇怪的微笑。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师叔临走前最後想到的是什麽，是为我报仇，还是你们要好好生活。

“走吧。”她说。

两人刚走出奇鹤道长的房间，就听见兰台外面一阵喧闹，走出去一看，林雾行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罕见的发着脾气，身旁的流派弟子慌张解释着他们打不开结界。

方里萝喊了他一声，千衡撤了结界，林雾行疾步走来扶住她，急声问道：“方里，你没事吧？”又接过她抱着的小木盒，觉得她看起来神色虚弱。

方里萝挤出了笑容：“我好着呢，咱们回去吧。”

林雾行点点头，顺带扫了一眼千衡。

千衡竟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幽怨，无奈笑道：“林少主放心，方姑娘没事。我们聊了些从前在大雁山的旧事，一时忘了时间。”

林雾行皱眉道：“千衡道长伤病刚愈，应当少说话省些力气，养好身体才是。”

千衡嘴角微凝，随即低头笑了笑，没跟林雾行计较，伸手道：“林少主，方姑娘，我让弟子送二位下山。”

“不用。”林雾行牵着方里萝的手转身离开。

千衡在两人身後喊道：“方姑娘也去隔壁的小雁山拜祭一下自己的师父吧，朔一道长今天正好也在山中。我已和他打过招呼，他知晓你今日会来。”

方里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最终没去小雁山，她没有脸面去见师父，也不想见到朔一师兄。他肯定恨极了她，不会有好脸色给她。

两人回到了家，方里萝的头痛得厉害，林雾行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帮她按摩头部。

闭上眼睛，方里萝在脑海里梳理着千衡道长告诉她的那些事，捡些重要的内容告诉了林雾行。

她也从林雾行那里得知虚真镜是东山宗兰依真人的贴身之物，兰依真人飞升後没能将其带走。直到八年前林渡筹办八方来会，需要一件极品灵器作彩头，林渡最终选了虚真镜，毕竟它是已经飞升的仙人之物，修道之人都想沾沾喜气。

方里萝不禁疑惑：“虚真镜放在东山宗那麽多年，魔灵就一直没有作过乱吗？”

林雾行闻言笑道：“它放在林家祠堂里，那地方有转经筒，终日诵经，魔灵没被感化已经算他厉害了，哪里还敢出来。”

方里萝没忍住笑了，想必那魔灵耳朵都长茧了吧。

林雾行见她笑了，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方里萝微怔，随即闭上了眼，毫无故作柔弱的痕迹，气若游丝：“没有，还是好痛。”

林雾行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帮她按摩头部。方里萝却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轻点他的嘴唇。还没等林雾行反应过来，她又突然翻身把他推倒在床上，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亲着。

林雾行眨了眨眼睛，受宠若惊，又不明所以。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明早醒来就会看不见她的错觉。

他心里有点慌，猛地坐起来，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处，等着接受审判：“我是不是做错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