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行揉着胳膊,笑道:“不喜欢可以改,但我建议你别改,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方里萝哼道:“我当然要改,既然它成为了我的东西,那咒语自然要我来定。”
“嗯,有道理。”林雾行笑道,“那你要定什麽咒语?”
方里萝想了想,发现脑袋空空,决定借鉴一下他的咒语,便道:“我不告诉你,你先说你的咒语是什麽。”
林雾行却道:“我也不告诉你。”
“臭东西。”方里萝把他踹下了床。
林雾行夸她真有劲儿。
两人又躲在被窝里腻歪了一阵子,方里萝闭着眼酝酿睡意,心里却在发愁她要送给林雾行什麽礼物。林雾行对她好,她也想对林雾行好,但他什麽都不缺,金银珠宝对他来说就是俗物,着实让方里萝有些难办。
她想着想着睡着了,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高高兴兴地上街,买了很多锦绣华服和玉簪金冠送给林雾行,可他都不喜欢。她又去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让他画画用,他还说不喜欢。方里萝有些沮丧,问他到底想要什麽礼物。林雾行说他希望她永远平安快乐。她心里酸酸的,抱着他哭。他笑着哄她,问她为什麽在梦里哭。
她抽抽嗒嗒地问:“你到底想要什麽礼物?”
第二天,方里萝的双眼莫名其妙地肿了,眼皮黏黏糊糊得差点儿睁不开。林雾行从屋檐下掰了两条冰锥,拿来给她消肿。他一看见那两只肿得像被蜜蜂蛰了的眼睛就想笑,被方里萝踢了一脚,老实了。
方里萝去找烧鱼一番,问她应该送给林雾行什麽礼物。
烧鱼一番正在翘着二郎腿磕瓜子,闻言一口吐出瓜子皮,回道:“送个屁!你钱多烧心啊。”
方里萝想想也是,梦里已经送过了,他不要,那就算了。
“烧鱼一番,你想要什麽礼物?我送你啊。”
烧鱼一番感动得涕泗横流,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想吃的。
方里萝後悔了:“没钱。”
烧鱼一番拽下她的钱袋子就跑,最後两人去外面饱餐一顿,给林雾行带了点剩菜回来,说是特意给他买的小碗菜。
林雾行也是笑纳了。
凌晨时分,明月高悬,万籁俱寂,城中的几家早点铺相继亮起昏黄的烛灯,勤劳的店家开始洗菜揉面。等到新日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早点铺的门被打开,一阵带着异味的冷风冲了进来,刺得店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头。
民居小院里,烧鱼一番突然惊醒,跑到东院,疯狂拍门。
方里萝和林雾行被吵醒了,各自下床穿衣。同为女子,方里萝不用避讳,只披了一件短袄就去开门了。
烧鱼一番手持玄鸟杖,斜挎腰鼓,鞋都没穿好就跑来了,拉着方里萝的胳膊,急声道:“小方妹,你快跟我走。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很危险!”
林雾行闻言急匆匆从屋里出来,腰带系得左高右低,道:“烧鱼一番,这里一直很危险。”
烧鱼一番急得跳脚:“你们相信我,我的预感很准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方里萝关切道:“你是不是被噩梦吓到了?今晚跟我睡。”
烧鱼一番突然双眼大睁,似乎回到了噩梦里,梦魇般自言自语:“人傀,血,到处都是血……”
方里萝以为那天丢神庙里的人傀留给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重现在她的梦境里。
她轻声喊烧鱼一番的名字,试图唤醒她。烧鱼一番却僵在原地,右手一动不动地举在胸前,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忽然,她的双眼快速眨动,声音就像寒夜一样冰冷:“人傀来了,人傀来了。”
方里萝和林雾行对视一眼,心头皆浮起一丝沉重。
“隔山阵一切正常吗?”方里萝问道。
林雾行点头,隔山阵关乎全城百姓的安危,马虎不得,他每日都会去查看并加固结界阵法。但烧鱼一番的反应如此剧烈,他不得不更加谨慎,便道:“方里,我出门看看什麽情况,你们关好门。”
方里萝点点头,扶着烧鱼一番坐到卧房的床上暖暖身子。
林雾行披上大氅,突然顿住,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方里萝,欲言又止,然後快步走出房门。
约莫半刻钟後,烧鱼一番仍在喃喃自语,说的话却让人听不清楚。
方里萝轻轻抚摸着她的後背。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阵阵如梦语般微弱的呼叫。她心有不安地急步出门,向右擡头便看见阳远城里最高的那座登峰楼火光大作,楼顶的断木碎瓦带着团团烈火往下掉。最上面那几层楼的平座上堵满了人,像下饺子一样,前呼後拥地跳下楼。
可是登峰楼上怎麽会有人?
那座楼是几十年前阳远城怪事频出,百姓们为了安抚当地的亡灵,请道士作法时所建,共有三十三层,每层楼的中央都贴着驱鬼符,平日里没人敢去,也用不着去那种地方。
再说了,那些人为什麽要往下跳?那麽高的楼,跳下去没有活的可能。
方里萝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他们是人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