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神秘人影
暮色深沉,星夜无光,天空犹如一块被墨汁浸染的绸缎,将这栋15层高的老式建筑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它就像一块矗立在暗夜里的巨大墓碑。斑驳的外墙爬满青苔,错落点缀的楼道灯光,如同羸弱的鬼火,忽明忽暗,交替闪烁。1105室的铁门似乎也无法阻隔屋子里的男人的惊颤声。“我家有具女尸,你们快过来……”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成年男人,赵景泽是第一次这般失态,第一次这般错愕,惊慌,手足无措。“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慢慢说,把事情简单描述下,然後说清楚具体位置。好吗?”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礼貌地打断了赵景泽近似疯狂的言语输出,因为这种持续无效的表达根本就是在浪费公共资源和彼此的时间。赵景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叫赵景泽,晚上下班回家後,发现家里的浴室里躺着一具女尸。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就报警了。我家的地址是在垄信大厦1105室。”在对方的引导下,赵景泽的表达清晰了许多。“好的,赵先生,我们会尽快通知住地派出所上门,您先不要翻动家里的任何东西,保持现场的完整性,配合我们的工作。”“好……那你们快点儿过来……”赵景泽的颤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旋,几经折转,尔後隐匿于陈旧枯槁的墙壁。挂断电话後,赵景泽感觉双腿发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险些瘫倒在地上。一人一尸,两相静默。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和女尸独处,更不敢直视她,即便浴缸里的那个人他无比熟悉。赵景泽踉跄着回到客厅,开了厚重的铁门。门外的走廊,幽邃静寂,如同古墓中的狭长甬道,通向未知的黑暗。楼道两侧那些平日里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符纸,此时正随着穿堂而过的晚风,发出烈烈的撕磨声,像是无数的鬼魅抓挠着墙壁,意欲破墙而出,窜入这无尽夜色,侵吞这世间生灵。赵景泽丢魂失魄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紧自己的身体,试图在这冷气环绕的空间里给自己一些温暖和安全感。时间的齿轮不停流转,然而此刻,于他而言,每过一…
暮色深沉,星夜无光,天空犹如一块被墨汁浸染的绸缎,将这栋15层高的老式建筑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它就像一块矗立在暗夜里的巨大墓碑。
斑驳的外墙爬满青苔,错落点缀的楼道灯光,如同羸弱的鬼火,忽明忽暗,交替闪烁。
1105室的铁门似乎也无法阻隔屋子里的男人的惊颤声。
“我家有具女尸,你们快过来……”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成年男人,赵景泽是第一次这般失态,第一次这般错愕,惊慌,手足无措。
“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慢慢说,把事情简单描述下,然後说清楚具体位置。好吗?”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礼貌地打断了赵景泽近似疯狂的言语输出,因为这种持续无效的表达根本就是在浪费公共资源和彼此的时间。
赵景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叫赵景泽,晚上下班回家後,发现家里的浴室里躺着一具女尸。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就报警了。我家的地址是在垄信大厦1105室。”
在对方的引导下,赵景泽的表达清晰了许多。
“好的,赵先生,我们会尽快通知住地派出所上门,您先不要翻动家里的任何东西,保持现场的完整性,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那你们快点儿过来……”赵景泽的颤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旋,几经折转,尔後隐匿于陈旧枯槁的墙壁。
挂断电话後,赵景泽感觉双腿发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险些瘫倒在地上。
一人一尸,两相静默。
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和女尸独处,更不敢直视她,即便浴缸里的那个人他无比熟悉。
赵景泽踉跄着回到客厅,开了厚重的铁门。门外的走廊,幽邃静寂,如同古墓中的狭长甬道,通向未知的黑暗。
楼道两侧那些平日里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符纸,此时正随着穿堂而过的晚风,发出烈烈的撕磨声,像是无数的鬼魅抓挠着墙壁,意欲破墙而出,窜入这无尽夜色,侵吞这世间生灵。
赵景泽丢魂失魄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紧自己的身体,试图在这冷气环绕的空间里给自己一些温暖和安全感。
时间的齿轮不停流转,然而此刻,于他而言,每过一秒却都像是一种煎熬。他焦急地等待着警察的到来,但那等待,有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
一阵警笛声刺破夏夜的死寂,鹤城派出所所长邱勇正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排排建筑,嘴里嘟囔着:“真他娘的见鬼了,十几年都相安无事,临退休了竟能碰上这种事儿!”
警车的顶灯将邱勇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奈,灰白的鬓角处有汗珠滑落。
邱勇迅速抽完手中的半根烟,将烟蒂扔出车窗外。随後,他又暴力地拍了拍车子中控台的空调出风口,然而时常出故障的空调并未因他的拍打而恢复正常运转。
邱勇原本以为这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家夥能和自己一起“退役”,再熬几天就过去了,但眼下遇到这种情况,怕是退休无望,还得再撑几年了。
看来必须得把它带去汽修厂修修空调了,否则真会被这老东西闷死。邱勇心里这般想着。
车窗外的风似乎带着一丝沉闷,一股脑灌入车内,令人更加燥热。车後座上的两名警员陈昱和周觅一声不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说错话,从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清楚地知道此刻邱勇所长的情绪不太好,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出。在所里,无人不知他们的所长邱勇天生就是个暴脾气,他性子直爽,说话不留情面,若是遇到他看不惯的事情,别说是上级领导,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会给半分面子,直接就会怒怼回去。
也恰恰是这样的性格,使得邱勇的晋升之路彻底被堵死,在这鹤城一待便是整整十五年。
这小小的鹤城,地处偏僻山区,虽说民风比较彪悍,打架斗殴之事也偶有出现,但命案这种极为恶劣的事情却是鲜少发生过,所以邱勇此刻比谁都焦虑。
他有预感,这起命案可能十分棘手,死了人的案子可不像抓小偷丶调解邻里矛盾那般简单。他和手下的警员们几乎没有处理命案的经验,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必定茫然无措,陷入困境在所难免。
另外,邱勇也有一点点私心,怕这起命案如果无法顺利侦破,会对他的提前退休産生不良影响,甚至可能需要延迟退休,毕竟他可不想带着遗憾退下来。
在基层从警十五年的他,原本只需再平平静静地度过一个月,便能如愿以偿地申请提前退休,去享受舒服自在的“养老”生活。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描绘着退休後的美好画面,散步喝茶,养花遛鸟,晴时钓鱼,雨时看报……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向局里请求支援时,得到的回复却是,目前他们也在跟进一宗大案,人手紧张,实在无法抽出人员前往鹤城侦办,且所里有市里下派的法医,可以从旁协助,于是将此案全权交由所里侦办,并指定由邱勇牵头负责。
摊上这种事,邱勇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但也只能自认倒霉。他暗暗祈祷着自己能够顺利解决这案子,不要让它成为自己职业生涯里的一个污点,更不要因此影响自己的退休计划。
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人,他还有什麽念想呢?无非就是安安稳稳丶了无遗憾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