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过了西部高地的桑田,马车沿着长长的斜坡一路下行。那马车厢前後都破了,像个打横的纸灯笼,穿堂风呼呼往里吹。王守义身上的汗都被吹干了。他坐在车衡上,身子绷得紧紧的,手也拽得紧紧的。他还没从刚才的事儿缓过来,如今满心满脑都是与那农户搏斗的场面。不知何时,祝鸿文也来到车前,在王守义旁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望着前路出了神。“姐夫!…”一会後,王守义才像个兔子似的一惊。祝鸿文依旧没说话。这短短两日,他就经历了两次暗杀,此时心绪乱得很,一直想着刚才那农户杀手落下车舆的场景…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王守义也不再开口,只默默驾着马车。路途过半,望着前方广袤桑田,祝鸿文心中忽然升起了几分荒凉孤寂。前方道阻且长,不知还有多少难关在等他去闯。可眼下他能信任的,除了阿义,还有谁?今晨查到的榷场铜器,刚才在马车上的舍命相救,桩桩件件,都是阿义帮忙。此刻祝鸿文的私心压倒了其他。他望向王守义,“阿义,入了城,我们去瓷韵街。”“啊?”王守义依旧一惊一乍,反应过来後忙道,”不回衙门吗?昨天今天,一连两次要杀你,你不去要个说法?”祝鸿文顿了顿:“要什麽?问谁要?”这话问得王守义哑然。问知县麽?知县到现在都还未露过面,况且姐夫昨日另寻府兵来守县狱,分明是连县衙都信不过了。问牢里那人麽?人既要杀你,又怎会答你的话?这两天听多了那些公人衙役的闲话,他也渐渐明白了,那些黑心的是要拿姐夫当炮灰。良久,王守义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是不是?”祝鸿文叹了口气,像小时候一样轻拍阿义後背:“莫慌,我已经有了法子。”“你能有什麽法子!”王守义胡乱大喊,胡乱抹去快掉下来的泪,“我要我们两个都好好活着!”祝鸿文缓缓道来,“昨日今日两拨人,应都是孔家派来要我命的。不论我是找知县,还是找知州,都解决不了根本,这事的根本还得是结案!接下来我们得快,得快快地将这案子给办了。待会儿我们去见一个人,若是顺利…
过了西部高地的桑田,马车沿着长长的斜坡一路下行。那马车厢前後都破了,像个打横的纸灯笼,穿堂风呼呼往里吹。
王守义身上的汗都被吹干了。他坐在车衡上,身子绷得紧紧的,手也拽得紧紧的。他还没从刚才的事儿缓过来,如今满心满脑都是与那农户搏斗的场面。
不知何时,祝鸿文也来到车前,在王守义旁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望着前路出了神。
“姐夫!…”一会後,王守义才像个兔子似的一惊。
祝鸿文依旧没说话。这短短两日,他就经历了两次暗杀,此时心绪乱得很,一直想着刚才那农户杀手落下车舆的场景…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
王守义也不再开口,只默默驾着马车。
路途过半,望着前方广袤桑田,祝鸿文心中忽然升起了几分荒凉孤寂。前方道阻且长,不知还有多少难关在等他去闯。可眼下他能信任的,除了阿义,还有谁?今晨查到的榷场铜器,刚才在马车上的舍命相救,桩桩件件,都是阿义帮忙。此刻祝鸿文的私心压倒了其他。他望向王守义,“阿义,入了城,我们去瓷韵街。”
“啊?”王守义依旧一惊一乍,反应过来後忙道,”不回衙门吗?昨天今天,一连两次要杀你,你不去要个说法?”
祝鸿文顿了顿:“要什麽?问谁要?”
这话问得王守义哑然。
问知县麽?知县到现在都还未露过面,况且姐夫昨日另寻府兵来守县狱,分明是连县衙都信不过了。问牢里那人麽?人既要杀你,又怎会答你的话?这两天听多了那些公人衙役的闲话,他也渐渐明白了,那些黑心的是要拿姐夫当炮灰。
良久,王守义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是不是?”
祝鸿文叹了口气,像小时候一样轻拍阿义後背:“莫慌,我已经有了法子。”
“你能有什麽法子!”王守义胡乱大喊,胡乱抹去快掉下来的泪,“我要我们两个都好好活着!”
祝鸿文缓缓道来,“昨日今日两拨人,应都是孔家派来要我命的。不论我是找知县,还是找知州,都解决不了根本,这事的根本还得是结案!接下来我们得快,得快快地将这案子给办了。待会儿我们去见一个人,若是顺利,就这两天,这桩案子就能有个分晓。”
“谁?”王守义眼睛一下睁大,“是哪个人有这麽大本事?”
“苏元立的姐姐,苏元圆。具体什麽情况,还需等见了才知晓。”祝鸿文望了望日头,“本约在未时,如今怕是晚了。”
那王守义扬鞭催马,“那咱们快点!莫耽误了正事!”
“不错,再晚也得去!”
马车动得快了,穿堂风又起了,祝鸿文和王守义身上的冷汗热汗都没了。二人并驾齐驱,再次上路。
***
大街上熙熙攘攘,唯独苏瓷宝斋门可罗雀。看店夥计拿着个鸡毛掸子,无聊地倚在门前,眼看着一架破烂马车停靠在店门前,那夥计才懒洋洋地倚着步子,无精打采地迎了上去。
“客官买瓷器吗?店里品类繁多,进来看看。”
祝鸿文跳下马车,看着那夥计道:“我乃雄县主簿祝鸿文,与你东家苏掌柜有约,烦请通报一声。”
那夥计一听是个官儿,起了精神劲儿,连弓着腰道:“那您在这儿稍後。”说罢,便转身进了苏瓷宝斋。
很快,那夥计复又返回,神色恭敬:“娘子在二楼里屋等您,您二位跟我来。”
“有劳。”祝鸿文跟着去了,王守义将马车缰绳绑在店门口,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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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宝斋二楼书房。
苏元圆来回踱步,咬着嘴唇,神色十分焦急。与祝主簿约的是未时,可现在已是申时,却还未见半个人影。
苏元圆突然停下,望着婢女清歌确认道,“昨日那信,你确定是亲手交于祝主簿的?”
清歌:“是,我确是将信亲手交予了主簿厅一个眼生的官人,他自认是东京府来的祝主簿。”
苏元圆没再说什麽,又叹了口气。
清歌:”娘子,那主簿要是不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苏元圆又急得在屋内踱步,“他要是不来,那就再去请。”
昨日那信只写了有桩生意要与其商谈,并未言明具体何事…真不该那麽写的…加之自己又是孔拔的家眷,祝主簿有所顾忌,不来…也属正常。
“你去门口候着,人要是来了,第一时间请他进来。”
“是。”清歌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