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3)
四更天,浓夜。距花塔子只有十里地的石门镇驿站,所有人都在驿房里熟睡着,唯独柳剑英无法入眠。她的脑袋平躺在枕上,眼睛却大睁着。自杀了那辽谍吴老财後,她的苦痛并未减少。特别是事後得知,等官府的人弃了吴老财尸身,那瓦子里操弄皮影戏的哑娘便带着哑巴髻童,去乱葬岗替他收尸入了殓。那时赵延祚问她,要不要将这两个哑巴也抓起来。她没有应。她又想起了花塔子山上的那座梁家寨,以及一个叫梁红玉的女子的新墓。突然,窗外传来一些声响。“谁?”柳剑英立马抓起床头银枪,喝问道。接着,那门上木锁形同虚设,“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了。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背着另一个漆黑的身影,就这麽大剌剌地站在门口。柳剑英正欲举枪突刺,只听那站着的人发出熟悉而嘶哑的声音,“是我。”柳剑英一滞,银枪没有刺出。***寒冷的夜,阴山山脉西北。雪花片片如鹅毛般落下,群山遍野逐渐染成银白一片。辽国南枢密院大王夷离堇率军驻扎于此,营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如同盖了层白衣,笼罩住雪夜的宁静。一骑快马自西夏方向疾驰而来,高举军令,嘴上连声大喊:“闪开!军令急报!闪开!军令急报!”辽营军士见令旗如见将令,纷纷让道,无人敢阻。随着一声厉呵,那马倏地停下,马蹄翻起一浪银花。来人手持军令立在营帐前,大声朝里用辽语禀告:“告大王,天德军有紧急军情来报!”随即,那营帐里亮起了灯,又传出一沉稳男声,“进来。”来人掀开厚重毡帘,入内跪倒,双手奉上怀中密报,声音嘶哑道,“昨夜西夏与阻卜联合进攻天德军,将军命末将急报大王。”夜里,没有守卫在侧。那披着墨色大貂的夷离堇坐在虎皮椅上,他眉头一蹙,“快呈上军报。”来人低着头,恭敬走近呈上那密报。夷离堇正欲伸手去接,倏地一道寒凉在眼前一闪,惊愕之下他急用手格挡,可仍胸口一痛,已然中刀。他凭着馀力将来人一拳打退,对外呼救时才看清来人面目。“是你…”梁绿珠眼中…
四更天,浓夜。
距花塔子只有十里地的石门镇驿站,所有人都在驿房里熟睡着,唯独柳剑英无法入眠。
她的脑袋平躺在枕上,眼睛却大睁着。
自杀了那辽谍吴老财後,她的苦痛并未减少。特别是事後得知,等官府的人弃了吴老财尸身,那瓦子里操弄皮影戏的哑娘便带着哑巴髻童,去乱葬岗替他收尸入了殓。
那时赵延祚问她,要不要将这两个哑巴也抓起来。她没有应。
她又想起了花塔子山上的那座梁家寨,以及一个叫梁红玉的女子的新墓。
突然,窗外传来一些声响。
“谁?”柳剑英立马抓起床头银枪,喝问道。
接着,那门上木锁形同虚设,“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了。
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背着另一个漆黑的身影,就这麽大剌剌地站在门口。
柳剑英正欲举枪突刺,只听那站着的人发出熟悉而嘶哑的声音,“是我。”
柳剑英一滞,银枪没有刺出。
***
寒冷的夜,阴山山脉西北。
雪花片片如鹅毛般落下,群山遍野逐渐染成银白一片。辽国南枢密院大王夷离堇率军驻扎于此,营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如同盖了层白衣,笼罩住雪夜的宁静。
一骑快马自西夏方向疾驰而来,高举军令,嘴上连声大喊:“闪开!军令急报!闪开!军令急报!”
辽营军士见令旗如见将令,纷纷让道,无人敢阻。
随着一声厉呵,那马倏地停下,马蹄翻起一浪银花。来人手持军令立在营帐前,大声朝里用辽语禀告:“告大王,天德军位于阴山西端山後,是深入草原丶监视鞑靼(阻卜)和西夏方向的重要军镇。有紧急军情来报!”
随即,那营帐里亮起了灯,又传出一沉稳男声,“进来。”
来人掀开厚重毡帘,入内跪倒,双手奉上怀中密报,声音嘶哑道,“昨夜西夏与阻卜联合进攻天德军,将军命末将急报大王。”
夜里,没有守卫在侧。那披着墨色大貂的夷离堇坐在虎皮椅上,他眉头一蹙,“快呈上军报。”
来人低着头,恭敬走近呈上那密报。
夷离堇正欲伸手去接,倏地一道寒凉在眼前一闪,惊愕之下他急用手格挡,可仍胸口一痛,已然中刀。他凭着馀力将来人一拳打退,对外呼救时才看清来人面目。
“是你…”
梁绿珠眼中恨意如潮,“是我。你杀了我姐,我要你偿命!”说罢,第二把刀便刺入夷离堇胸口,他闷哼一声,颓然後倒。
此时,营帐里已涌入了不少军士,纷纷持刀砍向梁绿珠,她左冲右突,夺路而出。
“射箭!射箭!”
刚冲出营帐,那铺天盖日的箭如飞蝗扑地。一支箭刺中了她的後背,第二支,接着第三支,第四支。
梁绿珠倒在雪里,鲜红的血直往外蔓。
鹅毛大雪裹着寒气落个不停,
她终是没再起来。
***
夜风将乌云吹散,露出一弯带着晕的月轮。
借着月光,柳剑英已看清了站在门口的李继平伤痕累累丶似还瞎了一只眼睛。而他背上那已昏死过去丶头上也缠着纱布的,正是她们一直在寻的祝鸿文。
“你的眼睛…”柳剑英惊在原地,转瞬又想起梁家寨花塔子山上那座新立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