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容微微颔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吝啬给予:“如此……甚好。摘星楼内……诸位可随意走动探查,需要什麽,吩咐管事便是,本城主……乏了。”她挥了挥手,姿态慵懒倦怠到了极点,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侍从引着他们离开偏殿,安排了几间相邻的客房。
兰容的态度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漠然,似乎并不真的指望他们能带来什麽转机。
“这位女王陛下……感觉怪怪的。”夏云维一进客房就忍不住小声嘀咕,“悲伤是真悲伤,但总觉得……少了点生气?”
林寻蝉轻叹一声,面露同情:“即将为人母,又身处高位,忧心城邦子嗣,压力定然极大,或许……是太过忧虑所致。”
宋水圆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青子显,他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岚城略显阴沉的天空,侧脸线条冷硬,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讥诮。
萧迎没有参与讨论,他放下简单的行囊,沉声道:“事不宜迟,城主既允我们探查,我便先去各处看看,或许能寻到些蛛丝马迹。”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萧迎的行动力极强。
他并未在明面上富丽堂皇的区域过多停留,而是凭借着敏锐的直觉避开守卫,悄然探查着摘星楼深处那些更隐秘丶更少人踏足的角落。
他总觉得,婴孩暴毙的源头,或者与城主相关的异常,很可能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里。
终于,在摘星楼最底层,一处堆满陈旧杂物的角落,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微弱的灵力波动——并非邪气,而是一种带着岁月沉淀的平和气息,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循着那丝波动,萧迎推开一扇几乎被灰尘掩埋的沉重石门。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门後,是一段向下延伸的狭窄石阶。
地下室。
萧迎指尖燃起一点灵光,照亮了狭窄的通道。
他拾级而下,警惕着四周,地下室的空气冰冷而凝滞,空间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石桌和一张同样蒙尘的石凳。
吸引他目光的,是正对着石阶入口的那面墙壁。
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纸已经泛黄,边角有些卷曲,显然年代久远。
但画上的人物,却依旧清晰。
是一位女子。
她身着素雅的道袍,并非漆岚城常见的华丽样式,而是带着一种超然出尘的韵味。
她站在一片青翠的竹林前,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一种疏离的清冷,眼神却异常柔和,仿佛蕴藏着对世间万物的悲悯。
萧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画中女子的容貌丶气质丶甚至那身道袍的细节……他绝不会认错!
“离婳……前辈?”萧迎失声低呼,声音在地下室冰冷的空气中激起微弱的回响。
震惊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离婳前辈!
前万禾宗执法长老,修为高深,性情清冷孤高,早已不问世事,隐居在岐山深处,与世隔绝!她的弟子顾怀昭遭人陷害,若非宋水圆传信,他及时赶去,後果不堪设想。
岐山与漆岚城,相隔何止万里之遥?
一个是隐居世外的清冷修士,一个是身处权力漩涡的世俗女王……她们的身份地位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幅画,为何会出现在漆岚城主兰容的地下室里?
而且,看这画纸泛黄的程度和地下室的尘封状态,绝非新作。
这至少是十几年前,甚至更早!
她们……曾经相识?是旧识?什麽样的交集,能让其画像被如此隐秘地珍藏在一城之主的地下密室之中?
萧迎的心头瞬间被巨大的疑云笼罩。
他凝视着画中离婳那柔和却疏离的眼神,再看看这阴暗灰败的地下室,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压了下来。
当他带着满腹疑云回到客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将地下室所见,尤其是离婳画像之事,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衆人。
“离婳前辈的画像?”夏云维惊得差点跳起来,“在城主的地下室?这……这怎麽可能?她们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林寻蝉也是满脸困惑:“离婳前辈隐居多年,鲜少与外界往来,怎会与漆岚城主有旧?还……留下画像珍藏?”她看向萧迎手中的画卷,眼神充满了探究。
“滴——”
“警告!无关剧情触发!剧情崩坏度提升!”
“滴——请宿主尽快纠正剧情。”
宋水圆听着脑海中的嗡鸣声,一言不发。
唯有青子显,听完萧迎的叙述,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他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暮色,投向城主兰容所在宫殿的方向。